第一章 (第7/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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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琼华宫飘着柳絮,我倚在雕花窗前翻看孩子们的旧书信,忽闻长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萧景琰带着满身玉兰香踏入内殿,手中捧着个檀木匣子：阿瑶,你瞧朕寻到了什么

匣中躺着两枚褪色的桃花笺,是我们年少时互赠的情诗。墨迹虽已晕染,那句愿为连理枝,岁岁共长安却依旧清晰。他将笺纸贴在胸口,眸中泛起涟漪：昨日在史馆翻旧档,才发现史官竟把朕当年写的密诏也收录了——'若朕有不测,皇后可临朝称制,监国直至太子成年'。

我指尖一颤,想起那日他出征前,在兵符上按下的朱砂指印。原来自始至终,他从未将我当作后宫妇人。正要开口,窗外突然传来清脆的铜铃声——是新出生的皇孙骑着竹马追着猫儿跑,身后跟着几个跌跌撞撞的小皇女。

萧景琰笑着将我揽入怀中,下颌蹭着我的发顶：明煦前日来禀,说要效仿我们微服私访,带着太子妃去江南看灯会。他声音里带着促狭,倒让朕想起当年,你女扮男装陪朕逛夜市,还偷藏了个糖人在袖中。

话音未落,明玥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裙摆沾着草屑,手中却捧着盆新栽的并蒂莲：父皇母后！御花园的莲池开了,孩儿特意移了两株,祝父皇母后恩爱如初！她眨着灵动的眼睛,突然压低声音,听说太子皇兄和太子妃也去莲池许愿了呢。

夜色渐浓,萧景琰遣散宫人,亲自为我卸下钗环。铜镜中,他眼角的皱纹里盛满温柔：明日陪朕去趟城郊吧。见我疑惑,他从袖中取出封信,是边境守将寄来的,当年你捐出体己钱修建的学堂,如今已出了三位状元。

马车碾过青石路,晨雾未散的村落里,书声琅琅随风飘来。学堂前的老槐树下,孩童们正围着教书先生听故事。当得知我们是从京城来的商人,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怯生生递来野花：先生说,多亏了京城的贵人,我们才能读书认字。

萧景琰蹲下身,替孩子整理歪掉的发带,声音比春风还轻柔：要谢就谢你们的皇后娘娘。他转头看向我,目光穿过二十年光阴,与初遇时桃花树下的少年郎重合,是她教会朕,这江山最美的风景,不是金銮殿的琉璃瓦,而是万家灯火里,孩子们的笑颜。

归程的马车上,他将我冰冷的手捂在掌心,忽然轻笑：方才那教书先生,倒让朕想起年轻时的太子太傅。若他还在世,见着如今太子监国的模样,怕是要惊掉胡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竟是许久未尝的梅花酥,方才特意绕去城西买的,尝尝可还合口味

夕阳将他的影子与我重叠,远处的京城城墙已依稀可见。我咬下一口酥饼,甜香在舌尖散开,恍惚间又回到及笄那年的红烛下。原来兜兜转转,所谓盛世华章,不过是与君并肩,看尽人间烟火,守得岁岁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