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革命与战争的正当性 (第3/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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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是“足够长”的时段来看,并非所有国家在全球贸易过程当中都同等受益;就特定国家内部来看,也不是所有群体都同等受益。在远洋贸易,尤其是工业革命在西方国家率先发展起来之后,人类获得了从未梦想过的经济发展速度,人类财富极大增加。但就国家间关系而言,沃勒斯坦所说的“中心国家”与“半边缘国家”以及“边缘国家”或“边缘地区”,在全球贸易过程中所获得的利润分配是相当不公平的;有些不公平是由正当性存疑的政治、规则壁垒所致,有些不公平是因“时间不够长”、均衡尚未达成所致。就特定国家内部而言,其社会结构急剧变化,新财富的分配问题遂成为一个严峻的政治问题。在传统的农业社会当中,财富分配虽然很不平等,然而拥有财富的贵族,其财富上附着有很多的社会义务,穷人因此能够分享到财富的好处,社会不至于产生撕裂,但是这样一种财产权制度的经济效率不高。依照现代法权所重新界定的财产权,财产上附着的社会义务都被剥除,其经济效率更高,但穷人因此丧失了在过去的时代所能获得的财富使用的分享机会,社会于是开始产生了阶级对立。倘若放任贫富分化发展下去,会出现严重的社会伦理危机,经济发展不可持续,严重到一定程度,就会走到发生社会革命的地步。
这两种分配上的不均衡本属经济问题,但倘若无法通过经济途径获得解决,人们就会尝试用政治途径来解决它:对内,这会导向革命;对外,这会导向战争。这样的战争或革命,虽然不一定有助于解决前述问题,但它们有着深刻的伦理基础,这一点是不能否认的;它们也经常能够动员起宏大的社会运动,构成人类历史中的宏阔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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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bold">二、政治哲学视角
英美所主导的现代世界秩序,起于经济过程对于人类多种多样的生活世界的抽象,如此才能获得一种跨国家跨文明的、超越于各种差异性之上的普遍规则体系。
但这里也蕴含着一种危险,即“人”在此过程中也会被高度抽象化,被还原为一种单向度的经济性存在,人的复杂多维度的诉求被抽象掉了。卡尔·波兰尼便谈道:“将劳动与生活中的其他活动相分离,使之受市场规律支配,这就意味着毁灭生存的一切有机形式,并代之以一种不同类型的组织,即原子主义的和个体主义的组织。”<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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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英]卡尔·波兰尼:《大转型:我们时代的政治与经济起源》,冯钢、刘阳译,浙江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140页。">如此一来,市场经济的高度发展便伴随着巨大的社会代价。个体被剥离于传统的温情秩序,进入到一种高度非人格化的冰冷秩序当中;生产的效率大幅提高,但是生产不一定是为“人”的,文化的多样性也可能在这样一种经济的抽象中被稀释掉,以至于一些真正的价值会因此弥散。所以李斯特曾经抨击斯密的理论:“这个学说不过是一个价值理论,不过是一个店老板或商人个人的理论;它并不是一种科学的学说,并没有说明,为了国家的文化、福利、权力、存续与独立自主的特殊利益,怎样使一个完整国家的生产力得以产生、增长并得以继续保持。”<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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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德]弗里德里希·李斯特:《政治经济学的国民体系》,第29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