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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二十三年的秋雨夜,我站在法租界边缘那座废弃照相馆门前。门楣上"留真阁"三个鎏金大字已斑驳成青黑色,像三道干涸的血痕。相机包里的玻璃底片突然发出细碎的碎裂声,我这才想起老裁缝的警告——千万不要在戌时之后靠近这栋洋楼。
二楼的菱形彩玻璃突然亮起昏黄的光。我数了数自已的影子,路灯将我的身形投在青砖墙上,本该是完整的一个人形,此刻却在脖颈处裂成两道。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衬衫下摆,方才在巷口买烟时,卖桂花糕的阿婆分明说这栋楼已经二十年没人住了。
木门"吱呀"一声自已开了。霉味混着银盐定影液特有的酸涩扑面而来,我的皮鞋刚踏上楼梯,整座建筑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暗红漆木扶手上的雕花牡丹不知被谁剜去了花心,露出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里都塞着一小团发黑的棉絮。
暗房里挂着上百张未显影的相纸,在穿堂风中轻轻晃动。显影池里漂浮着几缕长发,我打开镁光灯的刹那,那些发丝突然蛇一样缠上我的手腕。相纸在药水中显形的速度异常快,民国装束的新娘盖头下露出半张溃烂的脸,她的左手正搭在我此刻站立的位置。
"先生要照相吗?"银铃般的声音在背后炸响。转身时我的肘部撞翻了铁皮显影罐,褐色药液在地面蜿蜒成奇怪的符咒。穿月白旗袍的少女举着烛台,火光将她睫毛的影子拉长成蜘蛛腿的形状,在她脚边,我的影子正以诡异的姿势扭曲挣扎。
她引我来到三楼摄影室。老式木制相机像口黑棺材矗立在猩红地毯上,黄铜镜头反射着烛光,我看见自已的脸在镜头表面裂成十二个碎片。当她把玻璃底片插入片匣时,我注意到她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
镁光灯爆燃的瞬间,镜子里闪过无数重叠的人影。穿长衫的男人吊在房梁上,穿洋装的小姐用发簪戳进自已的眼窝,穿学生服的少女脖颈呈现不自然的弯折。最清晰的是个穿西装的男人,他的脸正在融化成蜡油,却还在对着镜头微笑——那笑容竟与我八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