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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握住那只手时,错觉在触摸老树根。掌心的茧子硬如燧石,指节粗大得不合年龄,无名指第二关节有块半月形缺损——是镰刀脱柄砸出的永久纪念。男孩突然扣紧她的无名指,力道让退役运动员的指骨发出哀鸣。她没抽手,任由疼痛沿神经溯流而上,在跟腱旧伤处炸成烟花。疼痛感触发了她当年的止痛药记忆。
器材室的黑暗带着陈年海绵垫的腐味。生锈插头第三次滑脱时,林夏的额头重重磕在理疗仪上。金属外壳的寒意刺入颅骨,却在五秒后被她焐出体温。指尖抚过仪器边缘的刻痕,2009级王小虎的虎字缺了爪——这个总偷懒的男孩后来去了富士康,流水线上打磨手机壳的指纹还嵌在凹槽里。指纹里残留着工业酒精的气味。
相册滑落的轨迹像慢镜头。父亲的安全帽在照片里泛着磷火般的幽光,帽檐那道刮痕与她记忆完全重合——那是六岁那年,她偷戴安全帽撞上门框的见证。翻转照片时,铅笔字给女儿买奶粉的奶字晕开了,1998年的潮气在纸纤维里酿成酸涩的酒。潮气中混合着矿灯的煤油味。
咔嗒。
单脚跳的节拍混着金属摩擦声迫近。大壮倚着门框喘息,左裤管空荡荡悬垂,露出义肢连接处的淤紫。怀里的运动鞋张开鳄鱼般的嘴,月光从破洞漏进来,在他脚背织出枯叶蝶状的光斑。林夏接过鞋时,鞋舌内侧的大壮绣线突然扎手——红线里混着几缕银丝,是他母亲化疗掉落的头发。银发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爹说...说这鞋...男孩喉头滚过闷雷,能跑透八百米岩层。他突然掀开义肢衬垫,露出焊在金属内壁的矿灯残片。微弱的光斑投在墙上,恰好照亮相片里父亲的安全帽编号：071。矿灯残片与安全帽编号形成命运闭环。
林夏的泪砸在绣线上。红线吸饱泪水后开始蠕动,如矿难时逆涌的地下水。大壮的手覆上来时,她触到他虎口的裂口——那里嵌着煤渣与稻茬,还有一丝未褪的猪草汁液的青涩。裂口的形状与她掌纹里的月牙形血印完全吻合。
第五章：最后一搏
发令枪的爆鸣在煤渣跑道上弹射,声波撞上废弃水塔后裂成三份回声。裁判席上的老矿工猛地一颤,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曾别着矿灯,此刻却挂着秒表。他低头看表时,矿灯吊坠从衣领滑出,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光斑,恰好落在林夏碾碎的071号码布碎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