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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鄱阳湖的火龙（至正二十三年七月）
浓雾裹着血腥气在湖面蒸腾,朱元璋的指甲深深掐进楼船栏杆。三天前陈友谅的冷箭穿透他左肩时,四十万汉军震天的欢呼声几乎掀翻战船。
上位,陈友谅又派人送降表来了。徐达捧着漆木托盘,上面的黄帛文书还沾着露水。朱元璋的喉结滚动两下,眼角瞥见远处火光——那是常遇春的先锋船队正在焚烧汉军艨艟,焦糊味混着血腥气直往鼻腔里钻。
木屐叩击甲板的声音由远及近,刘伯温青布直裰的下摆被湖风掀起,露出磨破的千层底布鞋。此乃诈降。他伸手按住即将展开的降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陈友谅若真有意归顺,何须每日遣使三次
朱元璋的手悬在半空,掌心那道横贯的刀疤微微抽动。三日前他险些中箭,此刻左肩仍缠着浸血的麻布。刘先生总说天命在吴,如今我军粮草将尽......
正是天命在吴,才不能纳此诈降！刘伯温突然提高声调,惊飞了桅杆上的白鹭,陈氏反复无常,其降表墨迹未干便撕毁和约之事,上位难道忘了
徐达的佩剑撞在船舷上发出脆响。朱元璋盯着刘伯温凹陷的眼窝,那里凝着两团比夜色更深的阴影。自洪都解围以来,这个瘦削的浙东文人已经三天三夜不曾合眼,此刻却像青冈木般挺得笔直。
传令各营。朱元璋突然转身,战袍扬起的水珠溅在降表上,今夜子时,火攻船全部装满硫磺硝石。
青布直裰的浙东谋士突然按住盒盖,刘伯温凹陷的眼窝里跳动着火光：您听——东南风送来细微的吱呀声,那是满载硫磺的艨艟正在调整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