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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东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手表,时针已悄然指向六点二十分。夕阳如同一团燃烧殆尽的火球,将余晖慷慨地倾洒,把整个校园染成了一片温暖的橘红色。空荡荡的操场上,唯有他与身旁年仅七岁的小男孩李力的身影。
老师,我爸爸啥时候来呀李力紧紧拽着徐东的衣角,稚嫩的声音里满是不安与焦急。这已经是他今日第五次询问同样的问题了。徐东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心底那股渐渐升腾的烦躁情绪,缓缓蹲下身,与李力平视,轻声说道：快啦,爸爸工作太忙,咱们再耐心等一会儿,好不好呀说着,他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温柔地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发。
这已然是本月的第三次了。作为光明小学一年级三班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徐东对课后服务的安排早已习以为常——每天下午四点放学后,学校会为学生提供两小时的课后托管服务,直至六点结束。绝大多数家长都会按时前来接孩子,可唯独李力,几乎每周总有那么一两次,要拖到六点半甚至七点才能被接走。
徐东无奈地掏出手机,再次拨打李力父亲的电话。在一阵漫长而煎熬的等待音后,电话终于被接通。喂,李队,您这会儿到哪儿啦徐东竭力保持声音的平稳,尽量不让情绪泄露。徐老师,实在是对不住啊！突发案件,我这边刚处理完,正往学校赶呢,大概还得二十分钟。电话那头,李卫国的声音透着明显的疲惫与深深的歉意。行,我们等您。徐东简短地回应后,便挂断了电话。他转头看向李力,只见孩子正百无聊赖地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徐东轻叹一声,从包里掏出一本绘本,说道：来,老师给你讲个故事吧。
二十分钟后,一辆警车终于稳稳地停在校门口。李卫国匆忙下车,身上的制服沾着不少灰尘与汗渍,看得出他这一天的奔波与忙碌。真的太不好意思了,徐老师！实在抱歉！他一边不住地道歉,一边小跑着过来。爸爸！李力兴奋地欢呼着,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般扑向父亲。
徐东默默收拾好自己的包,站起身时,只觉双腿早已发麻。李队,我能体谅您工作繁忙,可课后服务六点就结束了,现在都快七点了。我自己也有安排……我明白,我明白,李卫国赶忙点头,一手抱起儿子,今儿个确实是特殊情况,有个抢劫案……上周三您说是毒品案,上周五又说是交通肇事逃逸。徐东忍不住打断他,李队,课后服务本是为了给家长提供便利,可不是无限制的保姆服务。学校明确规定六点结束,其他老师都走了,就我天天在这儿等到天黑。
李卫国的表情瞬间僵住,他轻轻放下李力,站直身体,说道：徐老师,我爱人今天在另一个分局值班,我们确实是没办法了。警察这工作性质特殊,您应该能理解……我理解您的工作性质,可谁又来理解我的时间呢徐东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我早上七点就到校,晚上本可以六点下班,现在却常常要等到七点多。我也有家人要照顾,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啊！
校门口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仿佛空气都凝结了一般。李力有些害怕地躲在父亲身后,小手紧紧抓住父亲的裤腿。那您说该咋办李卫国的语气也强硬起来,我和我爱人都是警察,任务一来,必须得上。难道要我们辞职专门接送孩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徐东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但至少提前跟我说一声,或者找亲戚朋友帮忙接一下。每次都让我等,这对我公平吗我们试过了！亲戚都在外地,朋友也都有自己的事儿。课后服务不就是为了解决这种问题的吗李卫国反问道。课后服务是有明确时间规定的！徐东几乎要吼出来,不是无限期的！您知道其他家长怎么议论吗说我对李力特殊照顾,这对其他孩子不公平！
李卫国的脸涨得通红,大声说道：徐老师,我和我爱人冒着生命危险守护这座城市的安全,现在连孩子的教育问题都解决不好,您觉得这公平吗两人就这样剑拔弩张地对峙着,谁也不肯率先退让。
最终,徐东深吸一口气,说道：明天开始,课后服务六点准时结束。要是没人来接李力,我们会依照学校规定,联系派出所处理。您这是在威胁我李卫国眯起眼睛,眼神中透着不满。不,我只是在执行学校规定。徐东转身,毅然走向校门,再见,李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