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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吴学良地主还没来得及搬进去住,瑶里解放了,土改工作队进驻了瑶里。吴学良被划为地主成分。他不服呀,他大喊大叫,他既没有田地,也没有山林,也没有店铺,只有一幢屋,怎么划也划不到地主成分呀。了不起是个富农,是富农,半边屋也享受得了住呀。没有谁在乎他大喊大叫,是地主就要赶出瑶里,什么东西也不能拿,只拿几件换洗的衣服。吴学良跪在香榧树建成的屋前,跪在小院子里,怎么也不肯离开。他向围观的农民诉说,他一生积累的所有资产全押在这幢香榧树屋里,他说他是聪明过头了,没有把金银埋在地底下,为什么要偏听生意人的话。有人叫他去找生意人。他又说,找到了生意人又能怎样,生意人买他的茶叶,买他的山货,从来没有跟他讨价还价,从来没有拖欠他一分钱。他天天到院子里跪说,天天有人来听,听多了的人,都找块砖头,坐在砖头上,打着哈欠,还在听。吴学良欲哭无泪呀,带着几件衣服去了东埠,一个离瑶里村十六里的村落,他唯一的女儿嫁给了瑶里村一个叫大猴子的男人。
这幢崭新的香榧树屋,当时在瑶里包括下面的村和队是独一无二的,也许全国各个村落再也找不出第二幢香榧树屋。大炮书记是这么猜想的,这个猜想很可能是事实。
土改工作队,把这幢屋分给了一九四九年以前家有参加解放军的三户贫农。屋里的房间按男丁有房,女丁没房来分。出纳小吴的叔叔是一九四九年以前参加了解放军。他的叔叔没有放过牛,全靠小吴的父亲、公公帮地主家干活、放牛,省下一点钱,让叔叔读了几年书再又去当兵。正好出纳小吴一九四九年二月出生,赶上了分房。他家有四个男丁,分了四间房,堂前的三间房另加后堂一间房。风娣娘是烈士的女儿,她的妈妈为陈毅部队送信,身怀六甲,惨死在国民党的枪下,她的丈夫原是被抓壮丁当了兵,后跟着投诚部队,成了解放军,她没有儿女,只分到了堂前一间正房。剩下后堂三间房,是叔妈家的。叔妈的小儿子也是一九四九年以前入的伍,叔妈家三个男丁。叔妈的大儿子在分房后不久,一个人去河边水碓干活。那天狂风暴雨,他连人带斗笠一起滚下了转动不停的水车下面,那还有活吗。叔妈的丈夫不久也逝世了。
这幢香榧屋里,成天是三个快老的女人打转转。后堂妈的小儿子在鹅湖区里的检察院当院长,很难得回来一次。风娣娘的丈夫早已逝世,她成了五保户。出纳小吴的父亲和叔叔全在市里的百货公司上班。小吴的两个妹妹念书,回到屋里,增添一些生气。
我的未来婆婆炒了不少的菜迎接我,也许是吃不惯她炒的菜,还是心情上的问题,食而不知其味。未来的婆婆又好心地铺开了被子,叫我到那间房里休息,晚上也可以住在那里,不用去公社了。是呀,下个月就要调往白石塔林场了,还去公社干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