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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自己深深地埋在沙发椅里,一动也不想动,连拉开关都懒得拉,儿子跑了,儿子又跑了,他能去哪里呢这样的夜,这样的天气。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喊着儿子的名字。莫说发急啦,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石头,我的儿,石头,我的儿。她默默地在心里祷告,用心去呐喊。今天夜里,天还下着雨呢。雨不紧不慢,一点停歇意思都没有。这样的夜,孩子能跑哪里去吃饭了没有衣服淋湿了没有千万别在外面站着,你说孩子在这漆黑的夜里怎么活她想到这一点,急忙站起来,.赶紧拉着灯,拉开屋门,外面只有雨水在地面上闪光,屋檐滴哒嘀哒的在响,夜在灯光外一片黑暗,黑的像黑漆染过的一幅大幕,铺天盖地的铺满了全世界。
找儿子去,说找就找。〞她提起心劲,锁了屋门,拿了片遮雨布系在脖子上,戴了一个破草帽,随手又拿了块.油布,揣在怀里,打开手电筒,湮没在夜色里。
夜真黑,要不是手电筒,这与盲人赶路没有出别,雨在手电筒的光线里闪着光亮,周围如墨色的一堵大墙。老天爷,淋我吧,千万别淋我的儿子,他还小,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屁孩,如果能替,我情愿替孩子让雨淋。可是,这种想法无法实现,老天爷该淋谁淋谁,谁对此决定也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这鬼天气。给孩子拧巴什么劲呀,她心里嘟囔着,天却不慌不忙地落着雨,风一丝都没有,雨下稳当了。路面上水汪汪的,在手电筒的照耀下,路面和小洼坑不能分得清,科加上路面烂泥太多,走着一滑一滑的,弄不好就得摔上一跤。烂草帽淋透透后戴着真难受,她干脆把草帽扔掉,头发不一会就被雨水淋湿了,雨水顺着头发流到脸上,又顺着脸流到脖子里,衣服不一会也湿透。她感觉到那雨水,像一只只虫子似的顺着身子往下爬。
她小心地走在这泥泞的路上,仔细地看着路,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跤。她先去了学校,学校门前的路好走多了,她再不用担心摔倒,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她呀,姓孙,叫个麦香。娘家是孙家庄的,爹娘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由于家里穷,麦香没上完三年级便回了家。爹娘是瞪眼瞎,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斗大的字不识一布袋。小时候在家割草放羊喂猪,到了能劳动的年龄,一天天隨着大人们劳动,一天天挣工分,一天天听那些人说些粗野的话,听那些过来人说一些脸红的发热的酸故事和心里想听又怕听的事。她老觉着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等到长到二十岁,爹娘做主,把她嫁给了石家湾一个孬的有名的二流子,一个大名叫石学军,小名叫石蛋蛋的家伙。
麦香走进校门口,门卫问了一问句,她连忙说明情况。虽然儿子的不来学校,是学校通知的,但她仍然希望儿子能来学校上自习。校院里灯火辉煌的,地上到处有浅浅的雨水在闪光。她首先去了儿子的班级里,班主任老师告诉她,她的儿子没来学校,问了本村与儿子同班的孩子,他们也都说没看到,不知道他在哪里。她一个班一个班挨个看了一遍,儿子不在,他真没在学校。老师和学生们都说没见到他这黑咕隆咚的夜,他能去哪儿呢她想到这一点,心里害了怕,这个不懂事的孩子呀！她不放心,借了灯光,她站在学校大门口的屋檐下,趁孩子们下自习时,她又挨个儿看了一遍,儿子真没来,那他能去哪里,老天爷呀,他究竟去了哪里可别出了什么事,那就糟了,她想到这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她忘掉了累,忘掉了雨。她双眼模糊起来,也不知是泪还是雨。她擦了一把脸,又擦了一把脸。用手拧了拧水湿的头发,急忙走出学校,又一次钻进那漆黑的夜幕里。
要不是娘病,要不是爹爹手头缺钱,麦香说什么也不能嫁给石蛋蛋。石蛋蛋那个二流子,又懒又馋,活着的时候没少给她生气。要不是这样,她怎能给他生了一个孩子一想起儿子,她心里就疼,儿子小一时候多乖巧啊,听话懂事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要不是石蛋蛋那个王八蛋,儿子会变成这个样子吗学校在麦香家镇政住地建着。这是个大集镇,南北长有一千五百米,东西长有八百多米,上千户的人家都不至。卖什么的都有,吃的喝的,穿的戴的用的,五花八门的商品,应有尽有。现在人们的生活好起来了,到处都有路灯。那个时候,除了集镇上的主要街道里有路灯,其他街道和小巷,一阴天,全都黑的吓人。
石蛋蛋作死了,家里地里把个麦香忙得不可开交,儿子一天天没人管,那么懂事的一个孩子,咋就偏偏喜欢上了打游戏呢。说心里话,要不是为了这个儿子,麦香早就又嫁人了,这不是怕这个儿子吃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