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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的霜降比往年来得早,老鸹岭的枫树林刚染上赭红,鹅毛雪就压塌了生产队遗留下来的谷仓顶。我蹲在灶膛前烤冻僵的手指,看爷爷用艾草烟熏房梁上悬挂的腊肉——那些暗红色的肉条在烟雾中诡异地扭动,仿佛活着似的躲避火星。
满啊,去东头老张家借捆黄纸。爷爷突然往火塘里撒了把朱砂,爆开的火星在墙上映出兽爪的轮廓,记住走大路,见着岔路口撒三粒糯米。
我攥着牛皮纸钱正要出门,三叔醉醺醺地撞开篱笆门。这个四十岁仍打光棍的猎户浑身散发着腐臭味,鹿皮靴上沾着黑褐色的冰碴。他左耳新添了道月牙形伤口,结痂处粘着几根金黄色的绒毛。
爹,我在老鹰嘴见着...三叔的醉眼突然清明,剩下的话被爷爷一烟杆敲碎在牙缝里。火塘里的柴火爆出噼啪声,我注意到爷爷握烟杆的手在微微发抖,铜锅里的烟丝明明灭灭映着他铁青的脸。
那夜我蜷缩在炕梢数窗纸破洞,听见厢房传来压抑的争吵。...黄二奶奶要讨说法...当年那窝崽子...三叔的嗓音像被砂纸磨过,突然变成尖细的呜咽。瓦罐碎裂声惊飞了檐下的寒鸦,月光透过窗棂在土墙上投下细长的影子,恍若某种多足生物在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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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我在井台边撞见翠芬婶子。这个刚嫁到邻村的小媳妇脸色煞白,枣红棉袄领口沾着泥渍:小满,千万别去后山老松林!昨夜里...昨夜里...她突然瞪大眼睛盯着我身后,挎着的洗衣盆哐当砸在井沿。
顺着她惊恐的目光望去,生产队废弃的囤顶顶上,上百只乌鸦正用喙部有规律地叩击铁皮顶棚。更诡异的是,这些黑羽畜生每啄七下就要齐刷刷转动脖子,活像群提线木偶在表演某种仪式。
当天晌午,村西头传来王瘸子破锣般的叫骂。我们跑到河滩时,这个脾气火爆的老猎户正举着猎枪对空鸣放。顺着他颤抖的枪管望去,二十多棵百年白杨的树皮被剥得精光,每棵树上都用鲜血画着同样的符号——七个同心圆套着倒三角形。
是黄仙的索命符。张赤脚蹲在树根处扒拉雪堆,挖出三只被拧成麻花的灰兔。这个走村串巷的野郎中突然压低声音:你们闻闻,这血里掺着雄黄和尸油味。他沾血的手指在雪地上画出扭曲的纹路,我分明看见那些血迹在阳光照射下泛起细小的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