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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笔尖在纸上洇出墨团。陈砚声喉结滚动着把作业本塞进书包,露出半截画废的草稿纸——边缘处歪歪扭扭画着戴翅膀的火柴人,旁边用红笔圈着没写完的句子：其实...
等你画完会飞的火柴人。他突然合上书包,起身时衣角扫过她圆滚滚的膝盖。林小满望着他仓皇逃离的背影,发现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彩色糖纸,伸手去拿时,三两颗草莓味奶糖骨碌碌滚落在她胖乎乎的掌心。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投下格子,林小满把糖纸贴在台灯上。橘色光晕里,糖纸边缘写着细小的字迹：明天带伞。她突然用课本捂住发烫的脸,圆滚滚的胳膊肘撞翻铅笔盒,二十几支彩铅哗啦啦滚了满地,在寂静的图书馆里敲出心跳的节奏。
四
晚自习的日光灯嗡嗡作响,林小满第无数次把橡皮切成小方块。忽然有张纸条从后桌飞来,裹着草莓味的甜香。糖纸里躺着枚银色奶糖,边缘处钢笔字洇着水渍：周五放学别走。她回头时正撞见陈砚声慌乱低头,清瘦的脖颈红得要滴血。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林小满数着日历上的圈圈,把所有冷笑话重新誊抄了一遍。直到周五下午,教导主任突然宣布陈砚声转学,她攥着糖纸冲去教室,只看见他座位上半开的《飞鸟集》——夹在47页的火柴人旁,多了行未干的字迹：等我。
暴雨倾盆而下,林小满在梧桐树下站成雕塑。风卷着泛黄的糖纸掠过脚边,她弯腰去捡时,一枚校服纽扣从水洼里浮上来,金属表面映着她通红的眼眶。后来听说他父亲连夜被调往北方,连告别都来不及好好说。
十年后的春末,幼儿园门口玉兰如雪。穿着米白色真丝连衣裙的林小满站在树荫下,修身剪裁勾勒出优雅曲线,曾经圆润的脸庞变得棱角分明,栗色卷发随意挽起,露出纤细的天鹅颈。她低头给轩轩整理衣领时,珍珠耳坠轻轻摇晃,恍惚间与记忆里那个抱着《飞鸟集》的胖姑娘重叠。
妈妈,有哥哥抢我的风筝！轩轩的奶音像根细针,精准刺破林小满回忆的茧房。她攥着风筝线的手指瞬间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抬眼望去的动作却刻意放缓——穿驼色风衣的男人正弯腰调解争执,清瘦的脊背弓成熟悉的弧度,后颈那颗浅褐色的痣在夕阳下忽明忽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