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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夜,阿青在枕头下只摸到三张纸人。她不敢入睡,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在血管里结冰的声音。屋外风声呜咽如哭,窗纸上模糊映着一个细长的黑影,如同悬吊的枯枝,轻轻晃动。她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面巴掌大的小圆镜。冷汗打湿的鬓角贴着耳廓,后颈黏腻冰凉。圆镜模糊的映像里,一个苍白粗糙的五官轮廓正贴在她肩胛骨中间——
那纸上模糊的五官,在幽光中一点点渗出来,肿胀发青的轮廓线蠕动着……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像是她自己惊惶扭曲的脸!
镜中映出的那张纸上脸越来越清晰了,薄纸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拱起鼻子、凹下眼眶的轮廓。嘴巴的位置甚至扭动着咧开一道细微的缝隙,影影绰绰露出暗色的内里。阿青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浑身血液瞬间凝滞,她猛地把镜子反扣在床头,指甲刮在粗瓷枕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锐响,肩膀剧烈地起伏着,像要挣脱那冰冷的吸附感。
然而那张脸并未消失,它深深烙进她视线的残影里。无论阿青如何躲避、蜷缩、用被子死死蒙住头,那清晰扭曲的五官都在黑暗深处盯着她。
第五夜。枕头下只剩一片冰冷的死寂。阿青甚至不知道它们是否还在那里。可一种无形的东西压在她背上,沉得像一副上了锈的枷锁。那东西冰冷刺骨,并且能呼吸——每一次无声的吸气,都凶狠地抽吸着她体内的热乎劲儿、力气感,甚至脑子里的那点念头也被吸得摇摇欲坠。整个人像踩在湿冷的棉花堆里,脚底下没根。白天劈柴时,柴刀都几乎脱手砸在自己脚面上。
恐惧烧红了她的眼眶。一股狠戾的、夹杂着剧烈窒息的冲动突然掀翻了她紧绷已久的神经!管不了了!那念头带着燎原的绝望猛地卷起。她猛地从床上弹起,掀开枕头,动作粗暴得如同疯了似的,五指成爪,疯狂地抓向黑暗中那片冰冷死寂所在!
冰冷僵硬的触感。两个也许是三个
出来!滚出来!她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嗬嗬嘶吼,像一头绝境中被逼咬碎绳索的困兽。她顾不得疼痛,手指痉挛般地抠挖、撕扯。刺啦!刺啦!粗粝的麻线被蛮力扯断,干燥带涩的艾草粉末簌簌落下,带着陈年日光晒过后的古怪气味。她狠狠地将那些粗糙发硬的纸片攥在手心,指甲死命抠进麻纸里,把它们揉搓、挤压、撕开,碾成湿乎乎的冰凉纸屑,再从指缝间狠狠摔在地上!纸人们彻底散了架,碎裂的纸片夹杂着枯草沾满了被褥,像一场惨白的碎尸。粗粝的麻线被她用牙齿叼住死命撕扯开,细线拉拽刮着她唇角留下火辣辣的痛感。
没了!都碎光了!看你还怎么缠着我!!阿青喘着粗气咆哮出来,浑身脱力地滑跪在床边,指尖被粗砺的纸边划破,渗出血珠,混着草末子和碎纸粘了满手。直到这时,她才猛地一个激灵抬起头——
灶屋透出的昏黄油灯光晕里,三姑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站在床边。老脸上皱纹纹丝不动,枯井般的眼睛深不见底,正静静俯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