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K狩猎者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略群小说luequn.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下午的阳光把雅鲁藏布江晒得发暖,江水漫过鹅卵石滩,留下层湿漉漉的光。
我沿着江岸走,徒步鞋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吱的轻响。鞋跟处的磨损是去年虎跳峡徒步时磨的,当时向导说:好鞋要跟着好路走。此刻这双鞋跟着我逃到直白村,倒像是在替我丈量逃跑的距离。江水比前几天清了些,青灰色里透出点绿,像苏晚调色盘里没调完的颜料,冷不丁溅上点阳光,就亮得晃眼。
走到那道熟悉的江湾时,看见她了。
苏晚坐在块大礁石上,画板架在膝盖上,正用扇形笔往画纸上扫靛青。她今天穿了件浅卡其色风衣,风把衣摆吹得鼓鼓的,像只停在礁石上的鸟。画纸上的江湾已经有了雏形,水面用白色颜料点出细碎的浪,像被阳光吻过的痕迹,浪尖上还沾着点粉——是她把落在纸上的桃花瓣碾碎了,混在颜料里。
我放慢脚步,想悄悄绕开。这几天总在青稞地、桃花林远远看见她,却没正经说过几句话。她画画时很专注,睫毛垂着,像给眼睛搭了个小帐篷,连风掀起速写本都没察觉。我背着的摄影包侧袋里,按压式咖啡壶的金属外壳被晒得发烫,里面装着早上刚磨的曼特宁粉,是特意为下午徒步准备的。
风忽然掀起她的速写本,最上面那张纸哗啦一声飞起来,打着旋儿落在我脚边。
是幅没完成的素描:扎西德勒寺的金顶,被云遮了一半,台阶上有个扫地的小喇嘛,扫帚扬起的灰尘用极淡的炭笔描过,像真的在动。画的右下角,用铅笔写着行小字:光会拐弯,但总有处能落下来。
麻烦了。我捡起画纸,指尖触到纸面的粗糙,混着点江水的潮气。纸边有点卷,看来被她摩挲过很多次。
她转过头,手里的画笔还停在半空,靛青颜料滴在画纸上,洇出个小小的圆。眼里闪过一丝慌,像被撞见偷藏糖的孩子,手忙脚乱地想合上画夹。谢谢。伸手接画纸时,我看见她的指甲缝里嵌着点赭石,洗不掉的那种,像藏着片小小的山。
她站起来时,我才更清晰地感受到身高差——我微微低头,才能对上她的视线。阳光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绒毛都看得清,左边锁骨处有颗小小的痣,像被颜料不小心点上去的。画得很像。我说,指的是金顶的光,那种亮,很难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