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啃钞票的青铜嘴
李明的指甲在钞票边缘掐出半圈白痕,像给这沓皱巴巴的纸镶了道带血的边。住院部的消毒水味混着食堂飘来的白菜梆子味,在晚风里搅成黏糊糊的一团,糊得人嗓子眼发紧。他数到第四遍,那张被汗浸软的五千块还是鹤立鸡群地戳在零钱堆里,活像ICU监护仪上死活拉不上去的波形——离母亲的手术费,正好差这么个硌人的窟窿。
再数一遍能生出钱来他自嘲着把钞票往裤袋里塞,指尖把最上面那张捻出毛边,露出底下藏着的红布护身符。外婆塞给他时说过,里面裹着父亲的指甲灰,摸起来糙得像块干硬的血痂。
树影突然哗啦抖了一下。暗绿色的箱子裹着层铜锈滚出来,棱角磕在台阶上的脆响,惊得檐下夜鹭扑棱棱飞起来,翅膀扫落的鸟粪正好砸在禁止吸烟的牌子上,活像个嘲讽的感叹号。李明眯眼瞅箱面的快递单,收件人栏2030年李小安几个字歪歪扭扭,地址栏画着道歪月牙,比护士台那姑娘的臭脸还透着股欠揍的离谱。
哪个缺德的扔这儿添堵他抬脚就踹,鞋跟撞上金属壳的瞬间,箱口突然咔嗒张开道缝。
那哪是普通的开口暗铜色的金属边缘泛着冷光,错落的齿痕像被巨蟒啃过的钢筋,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开合。李明的脚僵在半空,后颈汗毛唰地竖成刺猬——这箱子的尺寸,竟和阁楼里父亲留下的工具箱分毫不差,连铜锁位置的凹痕都一模一样。
没等他缩回脚,箱口猛地张大,一股裹着铁锈味的阴风卷过来。手里的钞票突然失重,红的绿的票子像被磁石吸住,哗啦啦扑进金属嘴里。李明听见纸币被嚼碎的脆响,像有人在啃受潮的饼干,渣子顺着箱缝往外掉,混着细碎的金属摩擦声。
妈的还给我！他扑过去想抠,箱体突然剧烈震动,吐出张泛银光的收据。李明抓过来时,指腹被烫得一缩——收款人栏印着ICU
302床预交金,金额处的数字正顺着墨迹往上爬,最后稳稳停在他刚被吞掉的数目上,末尾还俏皮地跳了个小数点,活像护士记仇时画的对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