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7/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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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一声沉闷的、来自镜子内部的爆响！巨大的鎏金镜面没有碎裂,却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裂纹中,没有透出卧室的景象,而是涌出了大量冰冷、带着浓重海腥味的黑水！黑水涌出即散,化作污浊的蒸汽升腾消散。
镜面彻底暗了下去,变成一块毫无光泽的、死气沉沉的黑色平板。那股纠缠在小女孩身上的阴冷气息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小女孩身体一软,倒在凌远怀里,陷入了深沉的昏睡,小脸上是久违的、属于孩童的安宁。
门被撞开,富商夫妇冲了进来,看到凌远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布满冷汗,抱着他们沉睡的女儿。他右手食指的指尖一片焦黑,还在微微颤抖。而那面价值连城的古董镜,已彻底沦为一块散发着不祥余烬的废品。
它……被‘满足’了,凌远的声音带着脱力后的沙哑,他轻轻将女孩交给她的母亲,看着那面死去的镜子,用最深的恐惧,喂饱了它的贪婪。以后……远离这些东西吧。真正的珍宝,不会以灵魂为食。
他没有解释自己做了什么,拒绝了厚酬,只收下了象征性的路费。离开前,他站在别墅门口,最后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富商,目光深邃如同古井：记住,有些门,一旦推开,看到的未必是宝藏,也可能是深渊。贪婪是火把,而无知是引线。在这片无垠的黑暗面前,唯有敬畏,是唯一能护住心灯不灭的微光。
雨还在下,冲刷着世间污秽。凌远拉紧衣领,步入迷蒙的雨幕。手腕上的印记仍在隐隐作痛,如同一个永恒的坐标,提醒着他那些蛰伏在表象之下的恐怖。这痛楚,是他穿越黑暗的勋章,也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不再试图消除它,而是与之共生。它是指引他方向的冰冷星辰,是丈量他与深渊距离的标尺。
他知道,这条游走于阴影边缘的路没有尽头。前方还有无数被遗忘的角落,蛰伏着未知的恐怖,等待着被贪婪或无知唤醒。而他,这个背负着诅咒烙印的引路人,将继续前行。不是为了征服黑暗,而是为了让那些误入歧途的灵魂,能在被彻底吞噬前,有机会看到那缕警示的微光——那缕由敬畏点燃的、在绝对黑暗中显得无比珍贵的人性之光。这光虽弱,却能划破绝望,为后来者,标出一条远离深渊的、生的小径。
他的身影消失在雨夜中,像一滴水融入无边的海。但那些被他从无形魔爪下拉回的人们,心中将永远烙下一个名字,和一个关于敬畏的冰冷警示。这,便是他与黑暗签订的,永恒的契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