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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庐不大,三间瓦房带个小院,院里种满了草药,最惹眼的是墙角那片艾草,长得比人还高。苏文渊说,艾草是百药之祖,能驱邪,能止血,还能安神。青璃便每天清晨去割艾草,把带着露水的草叶摊在竹匾里,看着阳光一点点把水汽抽干,留下满屋清苦的香。
她爱极了看他坐在窗下抄药方的模样。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他发顶撒层金粉,笔尖在纸上划过,沙沙的响,混着院里的蝉鸣,像支安神的曲子。他写得极认真,连标点都不肯错半个,写错了字便用毛笔蘸着口水轻轻抹掉,眉峰蹙着,像在解什么天大的难题。
这个‘当归’的‘归’字,你总写得太急。青璃凑过去,指尖点在纸上,要像人走路,一步一步稳稳的才好。
苏文渊的耳朵倏地红了,笔杆在指间转了半圈。是该稳些,他低声说,当归当归,本就是盼着归来的意思。
青璃的心猛地跳了下,慌忙转过头去看院里的艾草。叶片被风吹得哗哗响,像在笑她的失态。
他总爱给她讲草药的性子。说薄荷最是凉薄,沾着就带股清冽的寒;说甘草性子温厚,再苦的药里放些,也能添点甜;说艾草最是念旧,今年割了根,明年还在原地冒出新芽。就像人,他望着院里的艾草出神,走得再远,心里总有个地方想回去。
青璃听着,悄悄往他的药罐里丢了片蛇蜕。她听山里的老蛇说,蛇蜕能治百病,尤其是他这种查不出根由的咳嗽。可连着丢了半月,他的咳嗽不仅没好,反而更重了,咳得厉害时,整个人都蜷缩在椅子上,像片被狂风卷着的叶子。
青璃,这药里怎么总有股腥气那天他倒药渣时,忽然皱着眉问,是不是我买的陈皮受潮了
青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慌忙摆手:许是……许是江边的水汽太重,我下次多晒些日子。她不敢告诉他,那些蛇蜕是她耗费百年修为褪下的鳞甲,混着心头血熬的;更不敢告诉他,每次他咳嗽时,她的五脏六腑都像被鹰爪攥着,疼得几乎要现出原形。
七月初七那天,苏文渊要去北高峰采七叶莲。那药长在悬崖峭壁上,他又咳得厉害,青璃怎么也不放心,借口怕他迷路,死缠烂打地跟着。山路湿滑,他走得很慢,每走三步就要停下来咳一阵,帕子上的血迹越来越深。青璃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在林间晃悠,忽然想现出身形,把他驮在背上——哪怕被他当成妖怪,也不想看他这般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