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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斜织,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空气里弥漫着江南特有的温润潮气,混着雨后草木的清香。我坐在窗前,指尖捻着一段银线,对着绷架上初具雏形的凤凰羽翼,细细盘绕。丝线滑过指腹,冰凉柔韧,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秩序感。
沈老师,阿阮端着茶盘进来,脚步轻得像猫。她放下茶盏,白瓷青釉,袅袅热气氤氲开来,‘霓裳阁’的宋老板又派人来了,说定金再加三成,只求您那幅《涅槃》能如期给他们镇场子。
我端起茶盏,暖意透过杯壁渗入掌心。窗外,几枝瘦竹被雨水洗得青翠欲滴,在风里轻轻摇曳。告诉他们,画好了自然会送去。声音平静,没有波澜。
阿阮点点头,黑亮的眼睛里满是信服。三年前,她只是码头边一个快要饿死的哑女,被我捡回来。如今,她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也是这间栖梧绣坊里唯一知晓我些许过往的人。她无声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留下满室针线、丝帛的静谧气息和窗外淅沥的雨声。
这雨,让我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京城。
想起那个男人,陆沉舟。
前世那场刻骨的雪,仿佛又裹着寒意扑到脸上。冰冷的雪碴钻进膝盖,冻得骨头生疼。我跪在冰冷刺骨的地砖上,对着那扇紧闭的、属于宏泰商行老板的红漆大门,一遍遍磕头。为了陆沉舟濒临破产的公司,为了他口中那个关乎生死存亡的订单。雪越下越大,视野里一片苍茫的白,只有门廊下两盏孤零零的红灯笼,投下微弱的光晕,映着我额前磕破渗出的血,在雪地上洇开一小朵一小朵绝望的红梅。
腹中起初是隐隐的坠痛,像有冰冷的钩子在往下拽。后来那痛楚越来越尖锐,排山倒海般袭来,几乎要将我撕裂。身下的雪,被温热的液体浸透,融化,又迅速冻结成冰。那刺目的红,在无边的白里蔓延开,是我失去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
记忆的碎片尖锐地刺入脑海。后来,在陆家那间永远弥漫着昂贵熏香、却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的卧室里,我虚弱地躺着,浑身散了架。隔着一道虚掩的门,陆沉舟那惯常清冷、此刻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释然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是对他的表妹苏晚晚说的:
……她身子坏了,以后怕是难有自己的孩子。这样也好,你那个孩子,以后就养在我们名下,名正言顺。晚晚,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