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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去,像草原上的狼一样”。地窖里一片漆黑,只有一丝微弱的光从柴草缝隙里透进来。裴琰抱着木盒,身体止不住地发抖。他不是怕黑,是怕失去。父亲被押走了,兄长被押走了,鲁尔为了掩护他也被抓走了,这个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家,转眼间就碎了。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动静渐渐小了。裴琰悄悄推开地窖盖,探出脑袋。锻坊里一片狼藉,火炉被砸塌了,铁砧被推倒了,那台他引以为傲的水力锤,也被拆得七零八落。墙角的胡饼炉还在冒着烟,却再也闻不到往日的香味。他蹑手蹑脚地从地窖里出来,贴着墙根往坊门走。刚到门口,就听见街上传来一阵喧哗,还有人在喊:“裴家大郎在牢里畏罪自尽了!”“自尽”
两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裴琰心上。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门框上。兄长裴瑾,那个总爱教训他
“别只顾着打铁”
的兄长,那个温文尔雅却比谁都护着家的兄长,怎么可能自尽?分明是……裴琰捂住嘴,强忍着没让哭声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衣襟上,和雨水混在一起,冰凉刺骨。“还愣着干什么?快走!”
一个压低的声音传来,是王伯。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脸上带着伤,手里拿着一件粗布衣服,“换上这个,从后门走,我已经给你备了一匹马,在西边的柳树下等着。”裴琰接过衣服,看着王伯花白的头发和布满皱纹的脸,哽咽道:“王伯,你……”“少郎,老奴活不了几年了,不在乎这条命。”
王伯抹了把脸,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你得走,得活着,将来……
将来给你爹和你哥报仇!”裴琰点点头,换上粗布衣服,跟着王伯从后门出去。外面是条狭窄的巷子,泥泞不堪。王伯指着巷子尽头:“出去就是大街,往南走,别回头!”裴琰最后看了一眼王伯,然后转身跑进巷子。雨还在下,打在脸上生疼。他不敢跑快,怕引起注意,只能低着头,借着屋檐的阴影往前走。快到巷口时,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裴氏锻坊的方向,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那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他挥洒了无数汗水的地方,此刻却在燃烧,像一块被烈火吞噬的玉。长安的夜色,从来没有这般狰狞过。街边的灯笼在风雨中摇曳,明明灭灭,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巡逻的兵丁提着刀,盔甲上的水珠滴落,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单调的声响。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
——
咚
——”,敲得人心里发慌。裴琰咬着牙,不再回头。他攥紧了怀里的木盒,那里面的图谱,还有他脑子里的技艺,是父亲和兄长用命换来的。他不知道前路在哪里,也不知道江南的沈姑娘是否真的能帮他,但他知道,他必须活下去。活下去,像鲁尔说的那样,像草原上的狼一样。活下去,为了那些死去的人,为了那些被烈火吞噬的过往,也为了有朝一日,能让裴家的锻炉,重新燃起烟火。他走出巷口,融入长安的夜色里。身后的火光越来越亮,映照着他踉跄却坚定的背影。雨水冲刷着青石板路,也冲刷着他脚下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