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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冷雨
窗外的冷雨,敲打着陈旧的窗棂,也敲在陈国栋的心上,发出空洞的回响,像是催促着某种终局的鼓点。那张写着胰腺癌晚期,预计生存期3-6个月的诊断书,像一块烧红的烙铁,不仅烫得他指尖发颤,更烫穿了他七十年构筑起的、看似坚固的世界。他盯着那几行冰冷的铅字,视线模糊又清晰,清晰又模糊。一股巨大的、无声的轰鸣在他脑中炸开——不是恐惧死亡本身,那终将来临的归宿他早已想过。而是这么快快到来不及弥补,来不及等待,来不及再看一眼……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这点微不足道的痛楚压过心底翻涌的、更深的寒意。眼前闪过老伴弥留之际枯槁的手,他曾紧紧握着,承诺会好好守着这个家,守着孩子们。如今呢这栋承载了一辈子悲欢的老屋,此刻寂静得能吞噬心跳。空气里弥漫着灰尘、旧时光的味道,老伴儿走了五年,这栋老房子里的空气都带着陈旧的寂寞。三个孩子,是他和老伴一生的骄傲与心血。大女儿陈静在省城,嫁了个据说很有本事的丈夫;二女儿陈玲在邻市,离婚后独自打拼;小儿子陈强在南方沿海,刚买了新房,娶了个漂亮媳妇。
他佝偻着背,缓缓走到五斗柜前,拿起蒙尘的全家福。照片里,三个孩子依偎在他和老伴身边,笑得没心没肺。大女儿静儿扎着羊角辫,二女儿玲儿眼睛弯成月牙,小儿子强子调皮地揪着姐姐的辫子。那时候,他们的世界那么小,他就是他们的天。他用粗糙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照片上孩子们稚嫩的脸庞,指尖的茧子刮过冰冷的玻璃,浑浊的老泪毫无预兆地滚落,砸在相框上,洇开一小片模糊的水渍,像一张被岁月揉皱的旧地图。
电话拨过去,永远是忙音、无人接听,或者匆匆几句:爸,我正开会呢!爸,孩子闹呢,晚点说!爸,最近项目紧,等忙完这阵子回去看您!……忙,成了孩子们世界的主旋律,而他,似乎成了那个不合时宜的休止符。
忙……他咀嚼着这个字眼,苦涩在舌尖蔓延,像嚼着一枚坚硬的核。电话里永远是这个字,像一道无形的墙,把他隔绝在他们的世界之外。他理解孩子们要奔生活,要攀爬各自的山峰,可……连最后这点时间,也要在忙的借口里,一个人孤独地腐烂掉吗一股强烈的不甘,混合着对亲情最后一丝卑微的渴望,如同濒死的火星,在绝望的灰烬里挣扎着复燃。他不想死在冰冷的医院仪器旁,更不想孤零零地在这空屋子里咽下最后一口气。他要走!去看看他的孩子们!哪怕……只是看看。也许,见了面,那堵墙就塌了也许,他们只是不知道……不知道他快死了不知道时间对他而言,已是沙漏里最后的、簌簌下落的沙粒
这个念头像溺水者抓住的浮木,给了他一丝虚妄的力量。他颤抖着把诊断书仔细叠好,藏进贴身衬衫的口袋里,仿佛藏起一个羞于启齿的秘密,也藏起了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尊严。他决定了,踏上这趟最后的旅程,去向他的骨肉血脉,寻求生命终点前,那一点点微薄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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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女儿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