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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华屏住了呼吸。屏幕上,一条条清晰的资金流转记录,如同一条条冰冷的毒蛇,蜿蜒盘踞。过去两年间,市财政下拨的数笔专项文物修复经费,总计超过四百万元,在进入文物局账户后,几乎都在极短的时间内,以五花八门的项目分包、技术服务、专业咨询等名义,被分批划转到了恒昌文化咨询服务公司的账户上。划转的金额,精确得令人窒息——几乎每一笔,都占到了对应拨款的百分之七十左右。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则留在了文物局账上,用于支付那些象征性的、聊胜于无的修复材料费和微薄得可怜的临时工劳务费。
四百多万!王华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这些钱,本该浸润在老师傅们专注的眼神里,融入那些古老器物重获新生的肌理中,如今却像渗入沙漠的雨水,消失在一个空壳公司的黑洞里,无声无息。他盯着屏幕上那个冰冷的公司名称——恒昌文化,只觉得那四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心上。这些被克扣、被转移的钱,沾着多少文物的血泪它们最终的归宿,又会是哪里他盯着屏幕上那些冰冷的转账记录,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空气闷热得如同凝固的胶水。王华骑着那辆半旧的自行车,拐进城南一片低矮、拥挤的棚户区。路面坑洼不平,污水在路边沟渠里缓慢流淌,散发着酸腐的气味。根据查到的零星地址,他找到了老城根下那条叫泥鳅巷的窄胡同。巷子深处,一间低矮的瓦房门口,挂着一块用毛笔随意写在木板上的招牌:赵氏古艺修复,字迹早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
门虚掩着。王华推门进去,一股浓烈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松节油、生漆、陈年木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屋内光线昏暗,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人,正伏在一张宽大的、布满刻痕和污渍的工作台上,小心翼翼地用一把细小的镊子,拨弄着台灯下一堆碎裂的瓷片。他戴着一副用胶布缠着断腿的老花镜,镜片后的眼睛浑浊却专注。台灯昏黄的光线,将他布满老年斑和深刻皱纹的脸映照得如同沟壑纵横的山地。角落里堆放着各种工具和等待修复的残破器物,沉默而拥挤。
赵师傅王华轻声问。
老人闻声,动作顿住,迟缓地抬起头。看到穿着素净夹克、气质明显与这环境不同的王华,他浑浊的眼中掠过一丝警惕和不易察觉的疲惫。你是
我是市里的,姓王。王华没有亮明身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听人说起您手艺好,想来看看。
手艺赵师傅嘴角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声音沙哑干涩,手艺再好,顶个屁用没米下锅,巧妇也难为。他放下镊子,摘下眼镜,用粗糙的手指揉了揉深陷的眼窝。
王华的目光落在工作台一角,那里放着一份皱巴巴的合同复印件,抬头印着市文物局的名称。他走近一步,试探着问:赵师傅,现在……局里的修复活计,还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