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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浓重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沉甸甸地压在医学院地下三层的解剖实验室里。惨白的无影灯毫无温度地倾泻而下,照亮了不锈钢解剖台上那具苍白的男性遗体,也照亮了顾铮镜片后专注得近乎苛刻的双眼。他穿着略显宽大的白大褂,袖口一丝不苟地挽到小臂上方,露出一截苍白而稳定的手腕。手里握着的柳叶刀,在他精确到毫米的控制下,沿着预先画好的标记线稳定推进,划开捐赠者X——档案上如此标注——胸腹部的皮肤与皮下组织。
注意层次,肌纤维走向。顾铮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质感,穿透了背景里其他几个学生压抑的呼吸声和器械偶尔碰撞的轻响。他像一台设定完美的精密仪器,每一个动作都剥离了多余的情感,只剩下对结构、对流程、对正确性的绝对追求。强迫症般地,他调整了一下旁边工具盘里镊子和剪刀的位置,确保它们绝对平行。
他微微侧身,让开位置给旁边记录的学生看清切口内部。就在这一瞬间,解剖台顶灯的角度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道极其细微的反光,如同潜藏在阴影里的毒蛇,倏地刺入他的视网膜。
顾铮的动作瞬间凝固。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了一下,随即被一股冰冷的警觉攥紧。他屏住呼吸,身体前倾,几乎将鼻尖凑到暴露的腹腔深处。那道反光源自腹膜下方,一处靠近脊柱、极其刁钻的位置。他小心翼翼地用无齿镊拨开覆盖其上的少量脂肪和筋膜组织,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沉睡的噩梦。
一道缝合线暴露出来。
它细如发丝,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灰白色,与周围组织几乎融为一体。但顾铮锐利的目光瞬间捕捉到了它的异常——这绝非教学解剖或任何标准医疗程序会留下的痕迹。缝合的手法极其专业,针脚细密均匀到令人发指,每一针都精准地避开了主要的血管和神经束,巧妙地隐藏在脏器与腹壁的天然皱褶之间,像一道精心设计的、意图瞒天过海的伤疤。使用的缝线材质也非教学标配,是一种更纤细、更不易被察觉的合成线。
教授,顾铮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尾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绷紧,他直起身,目光投向一旁监督的老教授,捐赠者X腹腔深处,靠近左侧肾门区域,发现异常缝合痕迹。针法专业,位置隐蔽,缝线材质异常,不符合教学解剖或任何标准术后特征。高度疑似…活体状态下非法器官摘除手术遗留。他刻意强调了活体和非法两个词。
老教授花白的眉毛拧在一起,凑近看了看,浑浊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随即被惯常的谨慎覆盖。嗯…看到了。手法…是挺利落。他含糊地应着,拿起旁边的捐赠档案快速扫了一眼,捐赠信息上写的是‘自然死亡,心脏病’。小顾啊,也许是…之前的医疗行为意外创伤缝合捐赠流程都是合规的,家属也签了字。教学任务重,别在这些细枝末节上钻牛角尖,影响进度。
细枝末节顾铮镜片后的眼神骤然锐利,像冰锥刺破了平静的湖面,教授,这位置,这手法,避开所有关键结构,目的性太明确了!这是活体摘取肾脏最理想的路径!自然死亡的人身上怎么可能有这种缝合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半分,实验室里其他学生都停下了动作,不安地望过来。
教授的脸色沉了下去,带着明显的不悦和一丝息事宁人的敷衍:够了!顾铮!你的专业敏感度是好事,但也要讲证据,讲程序!医学院的捐赠流程是全市最规范的,层层审核,怎么可能出这种纰漏不要捕风捉影!继续上课!他挥了挥手,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