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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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院传票和金马桶奖杯同时送达时,林晚晚正泡在浴缸里啃泡面。冷水泡的,面饼硬得硌牙。那尊金马桶——年度最过气艺人奖,底座冰凉,嘲讽地压着那张薄薄的纸。纸上是刺眼的数字,前夫陈锋卷走的,不只是她半生积蓄,还有天文数字的债务。浴缸水早就凉透了,寒意顺着皮肤往骨头缝里钻,比当年维也纳金色大厅后台的穿堂风还冷。
门外,房东催命的拍门声和咒骂像背景音。她闭上眼。五年前,她的名字是歌剧界的神话。上海大剧院,她主演的《蝴蝶夫人》一票难求,黄牛能把价格炒上天。谢幕的鲜花淹没舞台,闪光灯亮如白昼。那时她以为脚下的红毯没有尽头。如今,红毯成了催债单上的印花,尽头是这间发霉的出租屋和冷水浴缸。
三天后,林晚晚坐在了直播镜头前。狭窄的格子间,背景是简陋的绿布。助理小莫手忙脚乱地调试着设备。林晚晚僵硬地坐着,昂贵的演出服早就卖了抵债,身上是网购的廉价连衣裙。劣质的粉底盖不住眼下的青黑。她看着屏幕上零星飘过的弹幕:这谁有点眼熟……过气那个歌剧天后沦落至此啧。她深吸一口气,像无数次走上舞台前那样。手指冰凉。
小莫把一小盒五颜六色的发圈塞到她手里,压低声音:姐,就这个,9.9包邮,卖力点!林晚晚捏着那几根细小的、毫无弹性的橡皮圈,感觉荒谬。她曾在万众瞩目下歌唱爱情与死亡,如今却要推销这个。她清了清嗓子,那曾经被誉为上帝吻过的嗓子,因为长期的烟酒和嘶吼,带着粗粝的沙哑。她拿起一个亮紫色的发圈,努力挤出笑容,用她最拿手的、饱满华丽的歌剧腔调:亲爱的朋友们,请看这枚小小发饰……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和滑稽。
弹幕瞬间爆炸。哈哈哈哈救命!卖个发圈至于用咏叹调吗过气戏精又开始了!笑死,这破锣嗓还歌剧呢阿姨,醒醒,大清早亡了!恶意像潮水一样涌来,淹没了小小的屏幕。助理小莫的脸煞白,眼神慌乱。林晚晚脸上的笑容僵住,手指捏紧了那根廉价的发圈,塑料圈勒得指节生疼。世界仿佛在旋转,狭窄的格子间变成巨大的、空荡荡的舞台,台下是无数张嘲弄的脸。她仿佛又看见陈锋轻蔑的笑,看见金马桶奖杯冰冷的光。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住心脏,越收越紧。喉咙发紧,那点强撑的力气正在飞速流逝。
突然,她瞥见桌上那个落满灰尘的话筒支架。那是她唯一没舍得卖掉的东西,一个老旧的、陪伴了她无数场演出的伙伴。一个疯狂的念头毫无预兆地跳了出来。她猛地扯下话筒,动作快得吓了小莫一跳。在满屏的戏精、翻车、快下播的弹幕中,林晚晚眼神一厉。她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那根亮紫色的廉价发圈,啪地一声,用力套在了话筒的金属脖颈上。那动作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然后,她凑近话筒,无视了所有谩骂。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烧着一团近乎毁灭的火焰。她张开嘴,没有歌词,只有一声沙哑、悲怆、撕裂长空般的长音——啊————!!!那声音像钝刀刮过生锈的铁皮,像绝望的困兽濒死的嘶吼,瞬间刺穿了所有喧嚣。
紧接着,她猛地睁开眼,死死盯住镜头。那沙哑的、带着破音的嗓子,用一种奇异的、混合了自嘲与悲凉的哭腔,狠狠砸向屏幕:这圈圈——
她举起话筒,让那根套在上面的紫色发圈清晰可见,比前任的心——还冰凉凉——!
她即兴吼出的旋律,赫然是烂大街的神曲《凉凉》的调子,但被她吼得支离破碎又惊心动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裹挟着五年积压的怨气、屈辱和不甘,狠狠扎进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