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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符纸带着浓重刺鼻的香烛和纸灰味,被一股不由分说的力量塞进江千慕的手心,带着一种灼人的、令人不适的温度,也带着林融全部的热切和希望。那时的林融,坚信着这些神秘的符号和冥冥中的力量,是能劈开女儿心间阴霾的唯一利刃。
江千慕的目光落在眼前沉默吃饭的林融身上。自从来到北市,林融似乎……再也没有拿出过任何符纸,没有提过任何庙里的大师。她变得异常沉默,仿佛那些曾经深信不疑的东西,连同她一部分的活力与执拗,都被遗落在了那个遥远而闭塞的小镇。是北市的天空太高太亮,让那些鬼神之说显得渺小了吗?还是……初三那场撕裂一切的噩梦之后,连林融自己,也对那些虚无缥缈的寄托,彻底失去了抓住的力气?这个念头像一根细小的刺,轻轻扎在江千慕的心上,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疼。
晚饭后,江千慕回到自己那方小小的天地写作业。窗外,北市璀璨的灯火如同倒悬的星河,闪烁着冰冷而遥远的光芒。时间在笔尖沙沙的摩擦声中悄然溜走。夜深人静时,客厅里又传来了那熟悉的、刻意放得极轻的脚步声,以及厨房门被小心关合的细微声响。
江千慕放下笔,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黑暗中,只有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过了许久,她像被某种无形的牵引,轻轻拉开了房门。
客厅一片漆黑,寂静无声。厨房的门紧闭着,但门缝下顽强地透出一线昏黄的光晕,像黑暗中睁开的一只疲惫的眼睛。里面隐约传来极其细微的、水在锅里轻轻翻滚的咕嘟声。随之弥漫出来的,还有那熟悉的、带着泥土和青草涩气的风铃草味道,丝丝缕缕,固执地钻进她的鼻腔,缠绕在寂静的空气里。
她没有走过去。只是静静地站在自己房门口的阴影里,像一尊小小的雕像,沉默地望着那线微弱而执着的光。黑暗中,她仿佛能看到林融微微佝偻着背,守在小小的灶台前,浑浊的目光专注地凝视着那锅在寂静深夜里独自沸腾的、苦涩的汤水。没有符纸,没有神佛,没有大师开光的许诺。只有这碗来自泥土深处、带着草木本味的汤药,在寂寂长夜里,为她无声地熬煮着一份笨拙而实在的安眠。
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北市永不熄灭的灯火在远处明明灭灭,像无数双窥探又漠然的眼。一阵更猛烈的秋风呼啸着穿过冰冷坚硬的高楼缝隙,发出呜呜的悲鸣,卷起几片早凋的枯叶,狠狠拍打在冰冷的玻璃窗上,发出单调而绝望的“啪嗒”声。江千慕靠在冰冷的门框上,望着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一种巨大的、无边的孤寂感,像冰冷的海水,无声无息地漫上来,淹没了脚踝,淹没了胸口,让她几乎无法呼吸。这喧嚣城市的一角,这灯火通明的夜晚,为何比陆中那间潮湿阴冷的宿舍,更让她感到彻骨的寒冷与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