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闲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略群小说luequn.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那天的天气,那叫一个闷!真跟掉进个大蒸笼似的,汗珠子砸地上都怕听见“滋啦”一声响。
庆春路夜市,人挤人,汗味儿混着烧烤油烟,还有炸臭豆腐那股子冲劲儿,空气粘稠得能当浆糊使。我和南希、林夕仨,刚躲过一溜城管巡逻车,三轮车扎进浙江水利水电学校后门的阴影里,背靠着车斗呼哧带喘。红蓝警灯的光,拖着老长的尾巴,在滚烫的柏油路上滑过去,贼刺眼。
还没喘匀呢,“碟片哥”从旁边巷子猛子钻出来,一脑门汗,黑T恤后背湿得能拧出水,手里攥着两盒油乎乎的烧烤,喘着大气儿:“我操!今天点儿真背!城管跟疯狗似的!东阳小李知道不?刚摆出来的二十多双袜子样品,抄得一件没剩!”他眼神儿滴溜乱转,心有余悸。
我心里咯噔一下,跟猫抓似的,赶紧掀开车上盖着“宝贝”的防水布。南希心眼活,接过烧烤分给旁边几个等着拿货的大学生。林夕可顾不上吃,从她那破帆布包里掏出个磨毛了边儿的小本子,借着路灯昏黄的光,低头就噼里啪啦算账——那笔尖划拉纸的声音,就是我们仨在那个时候最提心吊胆的背景音。车轮子不知咋地突然“嘎吱”一声怪响,吓得我一哆嗦,骂骂咧咧赶紧把三轮车死命推进潮鸣寺巷更深的黑咕隆咚里。
车斗里,是我自己捣鼓出来的宝贝——SUDU的潮牌衣服。全是我画的草稿,托四季青意法服饰厂那个风风火火的瑶瑶姐帮忙打样、生产的。就两类:T恤和卫衣。图案嘛,我都加了点中国武侠小说的魂儿,龙啊虎啊,水墨感的招式图解,还有点带江湖气的文字,设计得特中性,男的女的穿上都带劲儿,算是我脑子里那点“江湖潮”的念想,落地了。
林夕眼神贼亮,麻利儿从另一个包里掏出本烫着“SUDU”金字的硬纸壳样品册(其实是街边打印店50块印的),递给一个新勾搭上、还有点犹豫不决的大学生。她指着册子里一件宽大得能塞下俩人的卫衣:“瞅瞅!瑶瑶姐厂里昨儿刚跑出来的版,底子是广州十三行那边的最新款,咱自己给改了!重点看这儿——”她指甲敲敲图上的领口,“专门加的双层螺纹!懂啥意思不?耐穿!甭管咋洗,它都不垮!穿十年照样是这范儿!”那哥们儿听得一愣一愣的,光点头。
南希突然拽我胳膊,朝旁边奶茶店努努嘴:“看!”奶茶店那个小妹子,正带着仨姑娘朝我们这破三轮车这边张望。我心领神会,立马抓起两件刚到的样衣冲了过去。那是我设计的印花T恤,一件印着飘逸的水墨降龙十八掌招式图,一件是遒劲的书法“侠”字,用的是夜光材料,暗处会隐隐发亮。我后腰别着的破喇叭还在没完没了地循环吆喝:“杭州原创潮牌SUDU,全场三折起,武侠风酷到爆……”
好容易熬到收摊,仨人累成三条狗,盘腿儿往潮鸣寺巷口一坐,就着那昏黄的路灯,数堆成了小山的零钱,十块的二十块的,带着烧烤的油渍和汗味儿。南希那手特稳,一枚枚硬币垒起来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饼干盒里塞。越数眼睛越亮,“我靠!”她猛地抬头,眼睛里蹿火苗似的:“破千了!我说哥几个,咱是不是…得搞个正经商标了?”月光稀稀拉拉洒在她那张写海报价目表的硬纸板上,“SUDU”那几个字是她模仿我涂鸦签名瞎划拉的,在热烘烘的夜风里飘摇着——还真有点扎根的劲儿了!
第二天,火烧屁股直奔四季青意法。瑶瑶姐那十厘米的高跟鞋,踩着档口的大铁门“哐哐哐”,自带进场BGM。“小年轻?想搞自己的牌子?”她嗓门盖过市场里的吆喝,眉毛挑得老高,“知道十三行抢版的那些孙子天不亮就得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吗?”话糙理不糙。她“咣当”甩过来三件卫衣样品,摸着料子贼厚实,袖口还挂着“乔司制衣厂”的吊牌——瑶瑶姐自己的厂子。我们仨互看一眼,一咬牙一跺脚,裤兜掏了个底儿掉,凑出八千块!心尖儿都在滴血。林夕那小脸煞白,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在那张该死的订货单上签下“SUDU”仨字儿,紧张得波浪线画了一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