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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突然从车底“哗啦”拽出个破纸箱,盖子一开——一箱子夜光棒球帽在暗影里幽幽泛着绿光,鬼气森森。她抄起一顶反手扣在自己那团蓝“鬼火”上,又手快地往南希那头栗色卷毛上一歪:“喏!《浪漫满屋》里的Rain同款!昨儿刚到港!”恰巧几个女学生路过,眼睛发直地就围了过来。南希麻利地往人家头上试戴,林夕变戏法似的摸出个小圆镜子一举,乱糟糟的夜市灯火在镜面里浮沉流转,晃晃悠悠如同装进了一条流动的星河。
傍晚八点多,城管巡逻车的动静像个不祥鼓点在街角擂响。我们卷防雨布的速度快过消防队演习。南希抓起最后两顶帽子硬塞进还在犹豫的客人手里;林夕单手一提那个破音响就蹿进了三轮后斗。车轮碾过满地梧桐树叶沙沙作响。我掏出手机啪啪啪写短信敲给瑶瑶姐:“姐!明天帮我留三十件‘侠客行’卫衣!千万别漏了SUDU领标!那种带宽铆钉的腰带,有多少,吃多少!”
蹲在网吧后巷收摊点钱,沾着辣椒油和夜市灰土的票子在手里哗哗作响。南希忽然从她那个巨大帆布包里掏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啪”地掀开盖儿——一排糖画小兵整整齐齐列队站着。“老杨给的,”她咧开嘴笑,“说谢谢咱们那天替他撵跑了那几个敲竹杠的混混。”林夕叼着块凤凰形状的糖,“嗡”声道:“下次把碟片哥的双截棍借他震震场面!”
路灯昏黄的光线把我们仨的影子拉长投在脏污的墙上。远处西湖那边飘来几声含混的游船汽笛。林夕唰唰在本子上画着,荧光笔标出夜市的围堵点;南希对着小圆镜仔细涂抹她那莓果红的唇膏,灯光下那抹颜色亮得扎眼;我蹲着清点钞票,心里的小算盘劈啪作响,盘算着攒够钱去淘宝买个前排的广告位。
瑶瑶姐去广州出差,发来的包裹越来越沉,拆开时总混着一股咸涩的海腥气。林夕喜欢把脸埋进衣服堆里猛吸一口:“嚯!这味儿,带劲!就是自由的感觉!”南希则变出个不知从哪个旧货摊淘来的老旧电熨斗,插在网吧后门那仅有的电源上,“刺啦——刺啦——”
慢条斯理地把那些挤得皱巴巴的卫衣、T恤全都熨烫得平平整整。我们甚至给每件衣服都封了江湖号——写意水墨的称“流云”,炸裂泼墨的叫“惊雷”,胸前只印一块神秘拳谱的是“玄机”。
一个飘着冷雨的夜晚,雨点噼里啪啦砸在防雨棚上,又从边沿坠落打湿了林夕刚弄好的水晶甲。三个头发染得跟七色彩虹似的艺校女孩蹲在摊前扒拉着衣服堆。南希眼珠骨碌一转,抓起件“惊雷”就往那红头发女孩身上比划:“哎哟喂!妹妹你这发色,衬这件暗黑水墨风,指定炸街!要不再加点邪劲儿?”话音未落,那手熟稔地就从自己包里抽出支眼线笔,借着举起的手机屏幕微弱的反光,“唰唰”几笔,在女孩锁骨上勾画了一只振翅欲飞的墨色小乌鸦!那蓝幽幽的乌鸦在夜雨里泛着微光,几个女孩的拉链声瞬间响成一片。
林夕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淘来个二手拍立得,“咔嚓!咔嚓!”,给每个买了衣服的顾客都定格在相纸里。照片们渐渐在网吧二楼我们那个小包间的墙上占据了半壁江山。照片上那些身着铆钉皮衣的汉子,戴着幽光帽子的少女,隔着时光互相打量着,有种时光交错的情谊在无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