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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焦糊味在鼻尖弥漫开来,那味道带着血肉烧灼的微腥。两根断裂茬口上不规则悸动的紫色微光,瞬间凝固,变得平滑。它们不再试图散开,像被强行封住了伤口。做完这一切,我用小指断茬沿着光滑的紫色线条轻轻一抹,确认那股濒死的悸动被暂时封印。那两根细线如同被施了魔法,变得稳定、柔顺。
完成这一切不过短短几秒。我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背脊已经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冰冷湿重的雨衣上。银剪刀收回口袋时,指尖能感觉到它仿佛还在微微震颤,如同某种活物刚刚饱饮。它今天尝到的,是死而未僵、强行留住的活人气息,带着血的腥甜。这把剪刀向来只认灰白的工业线茬,干净利落,不带丝毫拖泥带水的情绪。可刚才那抹紫色线头——那种鲜活的、濒死的痉挛,太陌生,也太沉重。剪刀在我口袋里不安分地轻微震动,像在抗议,又像在咀嚼它从未品尝过的滋味,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贪婪。
2
紫色裂痕
我知道这不过是应急处理。这颗钉子,像一个楔入命运的锚点,已经死死咬住了某个注定要终结于此的生命线。除非那个生命远走高飞,永远离开与这颗钉子相关的致命旋涡——否则,紫色的死亡依旧会缠绕着她,如同无法摆脱的阴影。我能暂时封住伤口的流血,但病灶还在那里低语。可这世上的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不也生活在各种无形的钉子阴影下吗我只是个清洁工,顺手堵了个漏罢了。
拧开水管,冰凉的水流冲刷着壁面,更猛烈地扑向那颗银色螺丝钉,试图彻底洗净那不该有的接触痕迹。
几个小时后,晨光熹微,替换班的工友到了。我交接清楚,蹬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老旧自行车,慢悠悠往出租屋的方向骑。城市在巨大的轰鸣声中逐渐苏醒,街边的店铺纷纷卷起铁帘,早餐摊的烟火气混杂着汽车尾气升腾起来,模糊了清晨的轮廓。人们睡眼惺忪地涌出住宅楼,汇入庞大复杂的生命体系,各自奔向既定的轨道。阳光很薄,像一层金箔,贴在鳞次栉比的钢筋水泥森林表面。
视线掠过那些行色匆匆的人影。灰白色,灰白色,全是灰白色,带着钢铁水泥的气息——刹车毂突然咬紧的声音、排气管最后的突突声、散落零件撞击路面的脆响——我认得这属于城市路面的死亡。偶尔会瞥见一两根鲜艳的蓝色、绿色线条,那代表着不同质地的生命形态,在城市庞大的命运织锦中微渺如尘埃。这些颜色的生命线在我视野里是流动的数据,是无声的噪音。我习惯了。
一个十字路口,急刹车的刺耳摩擦声撕开了早晨的平静。两辆车险险地在路中央斜角相对停住。就在距离撞击点不过几米的人行道上,一个穿着藏青色裙式羊毛外套的女人正推着一辆老旧的黑色女士自行车,看起来有些吃力。巨大的噪音仿佛把她从什么思绪里猛地拽了出来,她明显受惊,整个人弹动了一下,随即脚步有些虚浮地停顿在那里,手还紧紧抓着老旧的车把手。阳光从楼宇缝隙艰难地挤过来,正好落在她侧影上。黑色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的耳垂透着温润的光泽,颈侧线条清瘦而优雅。
但我的目光死死定格在她腰间——一道极其显眼、极其虚弱暗淡的紫色断口!那道伤口撕裂了她本身略显灰暗的生命线,像一块巨大丑陋的补丁,悬在阳光照不到的位置,微弱地、不规则地痉挛着——正是那抹不该有的紫色!那姿态,那形状,那濒死的频率,与我凌晨在隧道壁上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更鲜活,更绝望。自行车的前轮微微歪着,辐条有些变形,正是这种笨拙和挣扎刺痛了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