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2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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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凯旋的礼乐,没有亲族的涕泪,没有哪怕一句虚伪的问候。只有一片沉重的死寂,压抑得令人窒息。曾经,她是父皇掌心最耀眼的明珠,是宫阙间恣意穿梭的百灵;如今,她是和亲公主,一个被榨干了利用价值后,连体面都不配得到的符号。
绯袍太监的身影出现在宫门阴影的尽头,像一条阴鸷的蠕虫。他那张涂抹了过多劣质香粉的脸,在暗影下显得更加惨白浮肿。他捏着嗓子,声音尖利而刻板,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精准地扎向冉沫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奉旨——!尖利的调子划破寂静,带着一种虚张声势的威严,恭迎和亲公主冉氏回——朝——!那朝字拖得又长又怪,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轻蔑。紧接着,便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卸甲!下马!
卸的,不是敌酋首级之甲;下的,也非凯旋将领之马。要卸的,是她那象征性挂在嫁衣外、布满刀剑劈痕的残破轻甲——那是她抵达东吴后,用无数次挣扎和血的代价才勉强争取到的一点象征尊严的战衣。下马,则是要她徒步走过这象征臣服与羞辱的宫门甬道。
殿下!一声压抑着愤怒与痛楚的低吼从身旁传来。
王邈,这位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如今铠甲上凝结着暗红的血痂,那是东吴反叛王族最后的挣扎。他的手指死死攥着佩刀的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虎口处崩裂的伤口渗出新鲜的血液,一滴一滴砸在脚下冰冷的青砖上。他看向冉沫的眼神,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痛、燃烧的怒火和不尽的愧疚。五年征伐,他踏碎东吴王庭,只为兑现当年黄沙漫卷中那句泣血的承诺——灭了东吴,接你回家。
可眼前的迎接,是比在东吴受刑时更冷的寒冰,刺骨的家!
冉沫没有回头。她那双曾经明亮如秋水、映满繁星的眸子,此刻深不见底,像凝结了千年寒冰的深渊。她抬起头,目光一寸寸扫过那熟悉的琉璃瓦顶,飞檐斗拱,最后定格在那沉重、紧闭的朱红大门上。冰冷的气息吸入肺腑,再缓缓呼出,凝结成一缕缕白雾。
恍惚间,五年前那个同样冰冷的冬日撞入脑海。
送嫁的车驾华美却如同囚笼,喜庆的红绸在她眼中是流血的预兆。满城死寂,无人敢发声。只有同样年轻却已染上权力狠厉的皇兄冉辰,站在宫门内侧的阴影里。他亲手,一根一根,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力道,掰开了她死死攥着门框、指节泛白、几乎要嵌进木头里的手。他的指尖冰凉,残留着御书房里上好的龙涎香气,还有一种更深沉、更令人作呕的、仿佛被无尽权力浸泡过的粘腻气息。那话语,如同情人低语,却又冰冷彻骨,每一个字都带着倒钩,狠狠地戳进她年轻的、绝望的耳朵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