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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声线褪尽了方才那种粘稠的娇媚甜软,只剩下深海沉底般的寒冷与疲惫,他们已经走了。
猩红厚重的丝绒桌幔下,一阵令人窒息的漫长死寂后,终于艰难地被掀开了一角。李谭从那片污浊狼藉的阴影里艰难爬出来。曾经昂贵的西服皱缩得像一团腌渍了的破布,肩膀处一道深色布料裂开口子,底下缓缓晕开的暗赤色血迹如同爬行的蛞蝓,浸透了布料。他的动作如同生锈的提线木偶,每一步牵动伤口都让紧抿着的惨白唇缝溢出一丝压抑的低鸣。脸上蹭满了灰土与干涸的血痕混合物,那张曾如明月朗照的面容几乎面目全非。
他终于勉强直起身,目光虚浮摇晃着,终于落在不远处静立的许文身上。那一身金红的旗袍,那高高挽起的复杂发髻,都在昏暗的光线中幻化成一团模糊、冰冷而陌生的光影。他眼神涣散,像是努力要把这团光影看清、抓牢,瞳孔深处却一片迷茫的沙尘。他艰难地欠身,脊背因拉扯的伤口而细微的颤抖,那属于顾家大少爷的最后一点倨傲烙印在低垂的姿态里,却被碾进污泥的声音残破不堪:谢……谢老板……援手……
他终究没有认出她来。
这五个字像滚烫的钩子,猝不及防地猛地钩过许文的心尖。一股极其陌生的灼热猛地向上冲撞,瞬间便要冲垮她苦心浇筑的冰冷防堤——可她没有回头。连一丝气息都没有泄露。孙大力已经像影子般悄无声息地贴近李谭:跟我来。声音短促低沉,不容置疑。他粗壮的手臂小心却毫无回转余地地架起了对方几乎脱力的身体,避开那道渗血的伤口,引导着那沉重拖沓的脚步踉跄移向墙角那一扇窄小、藏得极为隐晦的暗门,那是通向杂役院落的下等去处。
当那道笨重的杂役小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奢靡光亮的刹那,许文紧绷得如拉满的弓弦般骤然松弛,无声地闭起了双眼。然而只一霎。再睁开时,瞳孔深处那一点翻卷的涟漪已被冻结得无迹可寻。她快速解开自己盘绕的复杂发髻,伸手便要去解领口最上端那枚繁复的珍珠母贝盘扣。一丝细微的血腥味却在鼻端挥之不去,她顺着感觉望过去——
猩红丝绒幔帐的边缘,一抹已半凝固的深褐色正狰狞地嵌在繁复的织金花纹里。
许文从精致的手提袋中利落地抽出一方真丝手帕,那丝绸冰凉的表面与她指尖的温度相触碰。她屏住气息,将身体弯成一种如临大敌的谨慎弧度,帕子精准的覆盖住那抹深褐,紧紧吸走一切令人不安的液体痕迹。
还未等她直起身吐一口气,花影阁那扇厚实门板像是被狂烈的风撞开了似的,砰一声巨响!
门口的光线被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完全吞噬。没有一丝预兆,那尊无声出现在小阳台上的人影就这样踏破喧扰的残响,闯进了这片死寂。壁灯的光芒冷冷落在他笔挺无尘的浅灰色西装外套上,勾勒出线条清晰的肩膀和一丝不苟的冰冷轮廓。空气里的灰尘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吓得凝滞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