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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那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墨迹被晕开得厉害。
我的视线也彻底模糊了。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冲出眼眶,砸在发黄变脆的纸页上,迅速洇开,和那些早已干涸的、属于她的泪痕混在一起,不分彼此。那些我记忆中她疲惫不堪的身影,深夜归家时沉重的脚步,手上粗糙的老茧和裂口,餐桌上她推过来的、属于我的那份更好的食物……所有我曾视作她无能、她粗鄙、她让我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的证据,此刻都在这些歪歪扭扭、带着脏话的字句里轰然崩塌,露出了下面鲜血淋漓的、名为牺牲的真相。她不是不想体面,她是把所有的力气、所有的尊严,都碾碎了铺在我脚下那条通往体面的路上。
我胡乱地用袖子抹掉眼泪,纸张被泪水打湿的地方变得异常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掉。我屏住呼吸,颤抖着手指,翻开了最后一页。
一张照片突兀地闯入视线。
照片明显是从什么大合影上撕下来的,边缘参差不齐。上面是一个顶着一头刺眼荧光粉短发的少女。她侧着脸,线条还带着点未脱的稚气,嘴里斜斜叼着一根燃着的香烟,烟雾缭绕模糊了部分视线。但那双眼睛,透过劣质相纸和岁月尘埃,依旧清晰地传递出一种近乎冷酷的倨傲和不驯,像一头未被驯服的幼兽,凶狠地打量着这个令她不屑的世界。背景是模糊的街景和霓虹灯,充满了混乱和边缘的气息。
照片下方,用同样歪斜却带着一丝奇异仪式感的笔迹,写着一行小字：
蝴蝶已死,有事烧纸。X年X月X日。
蝴蝶……我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盯在病床上那只枯瘦手臂内侧——那半只早已褪色模糊、却依然倔强存在的青黑色蝴蝶纹身上！
原来……原来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