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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乎是落荒而逃。医院外面浑浊的空气也比病房里的死亡气息更能让我喘息。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需要……需要一点她过去的痕迹。鬼使神差地,我打车回到了那个我们住了最久、也最破旧的老城区的出租屋。房东人还好,钥匙一直没换。我拧开门锁,一股浓重的灰尘和霉味扑面而来。屋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件破旧的家具蒙着厚厚的白布,像盖着尸体的裹尸布。
我的目标明确——她床底下那个蒙尘的旧皮箱。那箱子,她视若珍宝,搬家多少次都没扔,但也从不让我碰。小时候有一次我好奇想打开,被她厉声喝止,那眼神里的紧张和严厉,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费力地把沉重的箱子从床底拖出来。灰尘呛得我直咳嗽。箱子上挂着一把生锈的小铜锁。我环顾四周,在墙角找到半截废弃的旧铁管,心一横,对着锁扣狠狠砸了下去!
哐当!
一声刺耳的脆响,锁扣应声断裂。我的心跳得如同擂鼓。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紧张,我颤抖着手,掀开了箱盖。
一股陈旧的、混合着纸张和樟脑丸的气味弥漫开来。箱子里东西不多,几件洗得发白、款式早已过时的廉价衣服。压在衣服最下面的,是一个硬壳的笔记本,封面是俗气的卡通图案,边缘磨损得厉害。
就是它了。
我把它拿出来,拂去表面的浮灰。笔记本的边角卷曲着,页脚被磨得发毛。我紧紧攥着它,像是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是攥着最后一块救命的浮木。一种难以言喻的预感攫住了我,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
我抱着笔记本,几乎是跑着冲回了医院。推开病房门,心电监护仪那绿色的线条依旧微弱地起伏着,嘀——嘀——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妈还维持着我离开时的姿势,沉沉地昏睡着,脸色在日光灯的映照下灰败得如同旧纸。
我重新在冰冷的塑料椅上坐下,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狂乱的心跳和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窒息感。指尖冰凉,带着轻微的颤抖,终于落在了那硬壳笔记本粗糙的封面上。触感陌生又沉重。我缓缓地,掀开了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