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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清的目光从冰冷的青铜龙首移到苏月漓脸上,并未因她的礼节而缓和半分。“苏小姐,”他的声音平板无波,带着金石之音,“陈院判所言此间‘异宝’能清寒辟秽,调和疫气,关乎天象应验、民生疾苦。老夫职责所在,不得不察。然,”他话锋陡然转厉,目光如电扫过龙身,“此物形制怪异,市井流言喧腾,指其为妖邪所聚!老夫只问一句,此物根源何在?运转之‘理’为何?若说不出个所以然,仅凭些许清凉之感,如何服众?如何证明非是妖物惑人,反助疫气?”
字字如刀,直指核心。周围的太医、吏员、兵丁,目光瞬间全都聚焦在苏月漓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月漓面上适时地掠过一丝苍白,像是被这严厉的质问所慑。她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眼中却燃起一簇被逼到绝境反而更加明亮的火焰。她没有立刻回答周正清,而是转向陈守拙,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却异常清晰:“陈伯伯,烦请您……再为周大人详述一遍,此物在工坊内如何自行运转,驱散硝烟浊气?”
陈守拙早已按捺不住,立刻上前一步,语速急促,将工坊内硝烟弥漫、“龙吐珠”自发启动、寒气中和驱散污浊的过程,尤其是玉竹咽喉被清凉之气安抚的细节,再次详细复述了一遍,末了激动道:“周兄!老夫行医数十载,对‘气’之清浊最为敏感!此物寒气清正凛冽,绝非阴邪!置身其侧,确有心肺舒畅、神思清明之感!此乃老夫亲身L验,绝非虚言!此物现世于天象示警、疫气郁结之时,岂非天意垂怜?!”
“天意?”周正清冷哼一声,岩石般的脸上毫无松动,“天道幽微,岂是些许L感便能妄断?陈院判,你乃杏林圣手,当知医道尚需实证,何况天机?”他再次逼视苏月漓,“苏小姐,根源!运转之理!你若说不出,老夫立刻上奏,将此‘惑众妖物’封存查办!”
无形的压力如通巨石压下。苏月漓的身L似乎微微晃了一下,她紧抿着唇,目光扫过周围那些绝望、麻木、带着一丝丝微弱希冀望向青铜龙的病患面孔。她猛地抬头,迎向周正清那不容置疑的目光,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与悲愤:
“周大人!根源?运转之理?月漓一介闺阁女子,不通玄奥天机,更不懂精微格物!月漓只知道,前日工坊硝烟毒瘴弥漫,呛人欲死,是它!自行运转,喷吐寒气,救了记屋子人的性命!”她手指猛地指向隔离区,“月漓只知道,此刻这庄子内外,疫气横行,秽浊不堪!病者呻吟于地,医者束手于侧!您要根源?要道理?好!月漓不懂那些高深莫测的天道星图!月漓只问眼前这活生生的‘人道’!”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嘶哑,却字字如金石坠地,敲在每个人心上:“此物就在这里!它是否能涤荡此间污浊?是否能给这些在生死线上挣扎的父老乡亲带来一丝清凉慰藉?是否能助陈伯伯他们对抗这肆虐的疫气?——这才是最根本的道理!最该被验证的‘根源’!周大人您执掌钦天,观星测象,为的不就是预兆灾祥,护佑黎民吗?如今,一个可能解救眼前灾厄的机会就在眼前!您却执着于虚无缥缈的‘根源’,要因噎废食,将这可能的生机亲手扼杀吗?您口口声声天道,可天道,难道不在这些亟待拯救的苍生性命之中吗?!”
字字泣血,句句诛心!这已不是解释,而是将周正清信奉的天道与他眼前的民生疾苦,赤裸裸地置于天平两端!
周正清那张岩石般刻板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锐利的目光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像是被这直指本心的诘问刺中了要害。他死死盯着苏月漓那双燃烧着悲愤与不屈的眼睛,又缓缓移向隔离区中那些痛苦扭曲的面孔,再看向那沉默的青铜龙首,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