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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白成了老白生命里的光。老白去水尺桩读取那至关重要的刻度,二白便在他脚边端坐,如同最忠诚的哨兵,黑亮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水面。风掠过空旷的水库,吹拂着二白雪白的长毛,也拂动着老白工作服的衣角。老白用粗糙的大手抚摸着二白的头顶,那温热的触感真实得令人心安:好兄弟,水位稳当着呢。
二白便仰头,喉咙里发出满足的、低低的咕噜声。
开饭的哨音是灯塔里最温暖的信号。老白敲响那只豁了口的搪瓷盆,清脆的声音在塔壁间回荡。无论二白在岸边哪个角落逡巡玩耍,这声音都像无形的绳索,瞬间将它拉回。一人一狗,蹲在灯塔底层避风的水泥台阶上。老白吃着简单的饭菜,二白则专注地啃着碗里的食物,偶尔抬头看看老白,尾巴在台阶上扫出细碎的沙沙声。饭后,老白喜欢坐在台阶上,望着水面抽烟。二白就温顺地趴伏在他脚边,安静地陪伴,夕阳将一人一狗的影子在台阶上拉得很长很长,直至融入暮色。入夜,二白便蜷在老白床铺下的旧毯子上,轻微的鼾声和呼吸声,成了灯塔夜晚最安稳的背景音,驱散了无边无际的死寂。
一个闷热的夏日午后,蝉鸣聒噪得令人心烦。老白带着二白沿着库区巡查。行至一处僻静的浅湾,二白突然停住脚步,双耳警觉地竖起,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呜呜声,鼻尖紧张地翕动,死死盯着水面某处。老白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心猛地一沉——离岸七八米的水中,一团小小的彩色衣物在挣扎沉浮!是个孩子!
救人!老白吼声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冲向水边。二白比他更快,一道白色的闪电疾射而出,毫不犹豫地扎进水里,奋力向那挣扎的小小身影游去。老白紧随其后,扑入水中。孩子呛了水,惊慌失措地乱抓乱蹬。二白率先游到,试图用嘴叼住孩子的衣领向上拖拽,但力量终究有限。老白赶到,一把托住孩子下沉的身体,奋力向岸边游。二白则紧紧跟在侧面,不停地用头拱着孩子的胳膊,仿佛在无声地催促和鼓励。终于把孩子拖上岸,孩子脸色发青,猛烈咳嗽着吐出呛进去的水。老白浑身湿透,跪在孩子身边拍着他的背,二白也浑身滴水,焦急地在旁边来回走动,用鼻子轻轻嗅着孩子,发出安慰般的低鸣。当孩子的家人闻讯赶来,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痛哭流涕,语无伦次地向老白道谢时,老白只是摆摆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低头看看同样湿漉漉、却骄傲地昂着头的二白,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真切的暖意。那一刻,夕阳的金辉慷慨地洒在他们身上,如同命运给予这对孤独搭档的短暂加冕。
(二)
寒暑交替,水库在平静中送走了几个春秋。然而,那个夏末的深夜,毫无征兆地,一场多年罕见的狂暴雷雨突然撕裂了天穹。狂风如同发疯的巨兽,猛烈撞击着灯塔单薄的墙壁,发出令人心悸的呻吟。惨白的闪电一次又一次将漆黑的库区瞬间照得如同白昼,随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噬。炸雷在头顶翻滚,仿佛要将整个山峦劈开。密集的雨点疯狂抽打着水面和灯塔,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混沌的咆哮。
老白被惊雷震醒,猛地坐起,心突突直跳。二白也惊醒了,不安地低吼着,紧贴着他的腿。职业的本能让老白立刻扑向那扇窄小的窗户,举起强光手电,穿透狂暴的雨幕扫向水面。光柱剧烈摇晃着,在浑浊翻腾的水面上艰难地切割。突然,一道惨白电光闪过,老白的手电光柱也死死钉在了远离灯塔的一处背水坡——堤坝与山体接合部下方,一股明显异样的浑浊水流正从护坡石块的缝隙里汹涌地喷涌出来,带着泥土和碎石!
糟了!老白头皮瞬间发麻,冷汗混着雨水从额头滚落。这是管涌的迹象!是堤坝最凶险的征兆之一!若不及早封堵,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