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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汉仅剩的左手,捧着这截沉重的断刀,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回到柳残阳面前。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凝重。他将断刀放在那碗冒着最后一丝热气的汤面旁边。
刀身与桌面接触,发出沉闷的一声咚。
把这个,带去刀墓。老汉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像从肺腑深处艰难地挤压出来,带着沉重的分量,埋在最深的……那口刀棺下面。
柳残阳的目光死死钉在那截断刀上。它静静地躺在油腻的桌面上,躺在粗瓷面碗旁边,像一块从地狱深处挖出的残骸。那黝黑扭曲的刀身,那断裂处狰狞的痕迹,那缠绕刀柄上早已凝固发黑的血污……每一样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段惨烈到无法想象的过往。父亲日记里那些语焉不详的疯狂字句——龙刀断,血海枯……棺底……真相……——此刻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在他混乱的脑海中轰然燃烧起来!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老汉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你……你为何不自己去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老汉浑浊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像是枯井深处投入了一颗石子,荡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随即又归于死寂。他没有回答柳残阳的问题,只是极其缓慢地抬起仅剩的左手,指了指柳残阳面前那碗早已凝了一层薄薄油脂的汤面。
面要凉了。他重复着,声音低哑,却像一道无形的命令。
柳残阳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他看着那碗浑浊冰冷的面汤,看着旁边那截如同诅咒般的断刀,看着老汉空荡的袖管下那块模糊的盘龙刺青……无数个念头在脑中翻腾、碰撞、炸裂。最终,他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又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僵硬地坐回了那条冰冷油腻的长凳上。
他伸出微微发颤的手,拿起桌上那双同样冰冷的竹筷。筷子插入面碗,挑起一箸早已被泡得发胀、失去弹性的面条。面条冰凉滑腻,带着浓重的碱味和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他机械地将面条送入口中,咀嚼,吞咽。冰冷的食物滑过食道,带来一阵痉挛般的寒意,仿佛吞下的不是面,而是冰棱。
整个面摊棚子里只剩下他咀嚼吞咽的细微声音,以及棚外永无止境的哗哗雨声。老汉静静地站在灶台边,佝偻着背,像一尊被风雨侵蚀了千年的石像,默默地看着他吃下那碗冰冷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