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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未想过自己真正放声呼喊的是什么。或许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是对那奇诡穿越的恐惧是对安琪和她母亲如焚的牵挂亦或是混杂着王栋肉身中那份困顿与苏轼自身沧桑的悲怆所有情绪在喉头熔融翻滚,试图寻找一种语言的出口。然而,最终倾泻而出的声音竟是——
一串浑厚沙哑、却又带着豁达笑意的歌声!那调式非词非曲,如风啸,如鸥鸣,又隐隐残留着他从黎人口中听来的那些古老韵律的碎片。歌声冲开了沉寂的夜色,直入星空。月华流转,海潮不息。那歌声断断续续,不成章法,渐渐力竭,最终消融在夜风与浪涛更为宏大的和鸣中。
东坡喘息着,身体因为刚才的爆发而微微颤抖。但奇异地,某种禁锢已久的东西也随之释放。他在海风中挺立良久,缓缓转过身,步伐坚定地走向竹亭深处。
桌上,粗糙的纸张摊开着——那是岛民以拙朴之法造的厚皮纸,虽糙硬粗粝却带着自然的生命气息。一只陶碟盛着新磨的浓墨,黝黑温润如深潭水。一支削磨得趁手的硬竹笔斜靠旁边。海岛的笔墨,同样带着挥之不去的草木香气和海洋的咸腥气。
他撩起那过长的麻布衣袖,蘸墨,凝神。笔尖悬停在微微泛黄的纸面上方。
纸张的气息混着墨的浓稠钻进他的鼻腔。那在办公室格子间囚困数月、在A4打印纸上写下二十首词的沉甸甸的中年灵魂,那背负着房贷、担忧着女儿眼神的身躯,那属于王栋的呼吸与此刻属于苏轼的目光,连同儋州满月的清辉,悉数在他胸腔中奔突冲撞,最后汇成一股汹涌的暖流。笔尖终于落下,墨色在纸面迅速铺染、渗开——
笔落纸面,墨迹如古树上悄然新生的一枝嫩芽:
《鹧鸪天·珠还》
海月重回旧寂滩,石桌深见裂痕残。
荧尘指隙藏新劫,鬓底风霜凝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