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3/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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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清甚至没再看一眼自己胸前那片惨不忍睹的星空。他动作利落得近乎优雅,修长的手指解开那件剪裁精良、此刻却被毁掉的深灰色西装外套的纽扣,毫不犹豫地脱下。在众人更加惊愕、倒吸冷气的目光中,他手臂一展,带着暖意和清冽檀木香气的外套便不由分说地、严密地裹住了林屿只穿着单薄旧T恤、因奔跑和惊吓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和上半身。
穿好。
他的声音比想象中低沉许多,带着一种奇特的、金属般的磁性质感,震得林屿耳膜微微发麻,像有细微的电流窜过神经末梢。
可是…你的衣服…
林屿看着那片在自己眼前、还在缓慢洇开的刺目靛蓝,又看看自己肩头覆盖着的昂贵西装布料上传来的体温和清冽气息,巨大的愧疚感像藤蔓一样疯狂缠绕住心脏,几乎让他窒息。那件衬衫的价格,恐怕抵得上他省吃俭用攒下的半年颜料钱。
闭嘴。
顾言清打断他,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公理,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绝对权威。他没有松开林屿的手腕,而是用另一只手,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专注,将裹在林屿身上的西装外套扣子,从下到上一颗颗系紧。动作流畅稳定,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在进行一项精密操作。那混合着檀木、淡淡陈旧书卷气以及一丝冷冽须后水的独特味道,瞬间将林屿严密地笼罩,形成一个隔绝了外界所有窥探、喧嚣和刺鼻颜料气味的、小小的结界。林屿怔怔地看着顾言清做完这一切,松开手,转身离去的背影。那片被他亲手泼洒出的靛蓝星空,此刻正骄傲地、带着一丝荒诞美感地覆盖在对方宽阔的肩背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整片夜幕,在混乱的后台灯光下,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破碎而倔强的美感。
后台的混乱在加剧。为营造高潮气氛提前释放的彩喷金粉如同恼人的金色暴风雪,无孔不入地弥漫在空气中,黏住了林屿单薄的T恤,更糟糕的是,也黏住了他刚完成大半、还未完全干透的彩绘蝶翼表面。那对寄托了他所有艺术想象力和心血的翅膀,此刻变得黏腻沉重,边缘精心描绘的渐变色彩甚至有晕开、糊掉的危险。他狼狈地躲进离他最近、暂时无人使用的狭小化妆间,反手锁上门,试图处理这团糟。他小心翼翼地拉扯着粘在皮肤和画布上的金粉颗粒,动作笨拙而焦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就在这时,门锁传来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不是钥匙转动的声音,更像是…某种技巧性的开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