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5/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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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远在楼道里抽了三支烟才摸出钥匙。门开时炖芸豆的醇香扑面而来,盖过了他西装上残留的酒店香氛。沈芸正跪在地上擦女儿打翻的果汁,抬头时旧睡裙领口歪斜,露出锁骨处一道新鲜的刮伤——昨天搬钢琴时被琴盖夹的。

药膳在砂锅里。她起身时扶了下腰,指关节还贴着膏药。餐桌摆着女儿用乐高搭的最佳爸爸奖杯,旁边是拆开的胃药快递盒。周明远突然发现药盒生产日期是他出差首日,而林雅当时正往他行李箱塞情趣内衣。

浴室里,沈芸把他换下的衬衫泡在冷水里。洗衣液泡沫吞没了领口唇印,她搓洗的动作突然顿住——少了两颗纽扣的衣襟像咧开的嘴。窗外闪电照亮她颤抖的睫毛,但最终她只是往水里加了勺盐。

深夜的书房,周明远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林雅刚发的裸背照占据半个屏幕,另半屏是女儿发来的语音转文字：爸爸我的小星星弹会啦。他机械地点击删除照片,却发现回收站里还有上周偷拍的沈芸睡颜——她抱着他枕头,眼睑浮肿像是哭过。

凌晨四点,周明远在厨房发现炖干的砂锅。焦黑的芸豆黏在锅底,像极了他求婚那年烧糊的蛋糕。冰箱门上贴着女儿画的全家福,三个火柴人牵手站在彩虹下,爸爸的领带被涂成刺目的红色,和林雅今天的唇膏同个色号。

暴雨拍打窗户的声响中,沈芸的呼吸声从主卧传来。她习惯性留出他睡的位置,怀里却抱着他的旧毛衣。梳妆台上摆着褪色的拍立得,大学话剧表演那晚,他送的塑料戒指在她指间闪烁,像颗倔强的星星。

沈芸凌晨三点被女儿的高热惊醒。39.5℃的体温计在夜灯下泛着红光,孩子蜷缩成团,嘴里含糊喊着爸爸。周明远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林雅发来的酒店定位亮起又熄灭。沈芸用冻毛巾敷着女儿的额头,瞥见丈夫行李箱缝隙露出的蕾丝边——和林雅朋友圈晒过的睡裙同款蕾丝。

医院输液室的白炽灯惨白刺眼。女儿在退烧药作用下昏睡,小手却死死攥着周明远的食指——那根手指昨晚还扣在林雅的腰窝上。沈芸突然开口：你衬衫第三颗纽扣丢了。她声音轻得像在说梦话,手里却用力掰开一颗退烧药,铝箔撕扯声惊醒了值班护士。

周明远借口买咖啡逃离病房。便利店冰柜的冷气中,他盯着手机里林雅刚发的自拍：她穿着他的衬衫,背景是自家公司年会合影。照片角落,沈芸正低头给他系领带。朋友圈提醒突然弹出——沈芸上传了十年前的结婚录像截图,配文芸豆炖好了。

录像里二十岁的沈芸赤脚踩在沙滩上,塑料戒指被浪花打湿也笑得灿烂。而现在病房里的她正用酒精棉擦拭女儿滚烫的手心,婚戒在输液瓶反光中黯淡如铁。周明远突然发现咖啡杯印着家庭装优惠,杯壁凝结的水珠正沿着结婚戒指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