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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三刻,渝州西城的青石板路浸着梅雨季未散的潮气,“永安当”朱漆门板上的铜铃随晚风轻晃,发出细碎的“叮铃”声。景遥攥着抹布的指尖冻得泛白,后颈还沾着半片没扫干净的香灰——这是他今日第五次被王管事骂“连香炉灰都擦不匀”。
“新来的!库房第三排架子该上防虫粉了,别磨磨蹭蹭的!”王管事的铜锣嗓透过天井传来,惊飞了檐角几只灰扑扑的麻雀。景遥应了声“这就去”,随手将抹布往水桶里一丢,木柄溅起的水花在他袖口洇出深色补丁——这件洗得发白的青布短打,还是周掌柜去年生辰赏的。
库房木门吱呀作响,腐木混着樟脑的气味扑面而来。景遥摸出腰间火折晃亮,豆大的光团掠过积灰的檀木架,架上摆着些无人问津的旧物:缺角的青瓷碗、断了弦的七弦琴、生了锈的青铜镜……他蹲下身整理最底层的木箱,指尖刚触到第三只箱沿,忽然听见“咔嗒”一声——箱底夹层竟自已弹开了道缝,一抹幽蓝的微光正从缝里漫出来。
心跳陡然加快。景遥屏住呼吸扒开夹层,一枚掌心大小的碎玉正躺在暗格里,边缘参差不齐,却泛着温润的光泽,纹路蜿蜒如星轨,竟与他右手掌心那道淡色契印一模一样。他下意识伸手触碰,碎玉表面忽然泛起涟漪般的微光,顺着指尖爬上手腕,冻僵的皮肤竟泛起暖意——自记事起,掌心这道浅淡的印记就像块褪色的胎记,周掌柜总说“是你爹娘留给你的念想”,却从未让他细问。
“景遥!磨叽什么呢?”王管事的吼声再次传来,惊得碎玉从掌心滑落,好在被他眼疾手快接住。他慌忙将碎玉塞进内衬,贴肉的位置立刻传来温凉的触感,像是块会呼吸的活物。临走前,他瞥见碎玉边缘似乎闪过半道模糊的光影,像极了小时侯总在梦里看见的——血色雾气里,有个模糊的身影正朝他伸出手,唇瓣开合间,似乎在喊“灵枢……归位”。
戌时,永安当落了闩。景遥躺在杂役房的竹床上,听着隔壁张老头的鼾声,悄悄摸出怀里的碎玉。微光在黑暗中格外清晰,他将碎玉按在掌心,契印与纹路严丝合缝,整只手忽然泛起细密的麻痒,碎玉深处竟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星图,中央最亮的那颗星下,刻着极小的“天枢”二字。
后堂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景遥忙用布帕裹住碎玉塞到枕头下,翻身假装熟睡。门缝里漏进一线烛光,映出周掌柜佝偻的背影——老人正抱着个木匣往供奉厅走,银白的胡须在风里飘起,腰间挂着的那枚铜钥匙,正是库房暗格的锁芯样式。
好奇心驱使他悄悄起身,光着脚贴墙跟过去。供奉厅的门虚掩着,檀香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景遥从门缝里看见,周掌柜正对着供桌上的断剑发呆——那是柄断了半截的青铜剑,剑鞘上的漆早已剥落,露出刻在木胎上的残字,“墟”字尚可辨认,“渊”字却缺了右半边,像道未愈的伤口。老人颤抖着指尖抚过断剑,烛火忽然无风自动,在他眼角的皱纹里投下深黑的阴影,嘴里喃喃着:“二十年了,终究还是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