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7/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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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突然比划着,指着她眼角的皱纹,又指着自己的胸口。这句话在我心里憋的太久了,手势打的乱七八糟。
妈妈停下编织,双手捧着我的脸。她的拇指擦过我的眼角一原来我也哭了。她用手语说：是我们该说对不起,让你承受了太多。
爸爸不知何时站在了房门口,手里拿着我小时候的相册。他走过来坐下,翻开第一页一那是我三岁时躲在外婆围裙后面的照片。往后每一页都精心贴着我从幼儿园到上学的照片。
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掉落在相册上,那些我以为他们缺席的成长时刻,原来都被这样认真细心的记录着。爸爸的手语很慢却很清晰：我们听不见你的声音,却看得见你的全部。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挤在一张沙发上,我第一次主动讲学校里的趣事。当我模仿那个一直喜欢嘲笑我的李明做鬼脸样子,爸爸笑的前仰后合,虽然发不出声音,但胸腔的震动传到我靠着的肩膀上。妈妈则认真比划着：下次家长会,我们一起去。
临睡前,妈妈把织到一半的毛衣放在了我的床头。针脚依然歪斜,但能看出每一针极用心。我抱着它入睡,梦见金灿灿的油菜花田。这一次,田里站着的不只是外婆,还有穿着黄衣服的妈妈和比划着手语的爸爸。
晨光中醒来时,我发现父母已经在厨房忙碌。妈妈在煎荷包蛋,爸爸正在榨豆浆。透过晨雾般的蒸汽,我看见妈妈的鬓角新生的白发闪着银光,像油菜花田里偶尔冒出的蒲公英。但这次,我不再觉得它们刺眼。
我走进厨房,从背后轻轻抱住妈妈。她身体僵了一瞬,随即放松了下来,用手背蹭了蹭我的脸颊。爸爸转身看见我们,眼睛弯成月牙。他比划着：今天送你上学
我点点头,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跑回房间拿出那件织到一半的毛衣。我把毛线团和竹针塞进书包,朝他们比划着：晚上回来继续教我。
妈妈的眼眶又红了,但这次是因为喜悦。她用手语说：好,我和爸爸等你。简单的动作里,有十四年说不出口的爱。
上学的路上,妈妈走在我左侧,爸爸在右侧。经过学校门口时,李明和他的朋友正聚在那里,看到我们,他习惯性的抬起手要模仿手语,全看到我坦然的表情时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