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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兰若伽王驾册封队,由新上任的御前总管乌德丰领命册封使,率队长安卫中卫司,高举王旗,胯下黑膘马,一行百三十人。踏过草原,穿越莽莽林地,奔行于狗牙山叠岩间蜿蜒曲折的官途上。沿途民众,见着气势,都低身跪迎,莫敢言语。往来馆驿,无不悉心接应,仔细照顾。军士们那头都高高的昂扬着,这一路风光无限,骄傲非常。
立秋伊始。
册封使队伍长途跋涉至澶崕城五十里外,已经上了驰道。天命之年的大族长泓祀早就率领族人子弟三十余人以及二十人一队的平安卫迎侯在城门下。以谷粱为首的王赐平安卫则三三两两地散落在附近衷心保护着大族长的安危。这是澶崕唯一被允许的军事存在。泓祀以名义上的私人护卫偷偷命其保护着整个澶崕的秩序和安危。
大族长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瘦骨嶙峋,衣裳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晃晃荡荡,仿若无骨。他站在那里,双手紧握王赐大族长权杖,二尺长黄金木的耒,巴掌大玉石琢的耜,以表农事为重之意。左右两边是长子泓耕和四子泓杵,二人架扶着他。任他如何努力地抬头仰胸,也无法拉直早被生存压弯的腰背。他心思焦虑,凝重与愁苦都被皱纹与沟壑刻画在面孔上,如此鲜明,让人可以轻易读懂。他握着泓耕臂膊的手越来越重,似乎是倾尽了全力。他极力想留住这个孩子,不让大王抢了去。他的苦痛从得到消息那天起就一直哽在心头,浑身的精气神儿随着信使宣读完毕就一瞬间都被莫名抽走,但是他还要强撑着,强忍着,不能给人看出他的软弱来。对王如此,对氏族如此,对子嗣更是如此。
用他们农人的话讲:“早立秋
凉飕飕。晚立秋,热死牛。”当下暑热依旧强劲,氏族都着以礼服,服饰虽是朴素,却也厚重。焦热难耐,众人仍小心翼翼地探着头,朝着驰道不停观望。二弟泓铸,也是精瘦身形,他们自小便和氏族农人一起劳作,一刻也不敢耽搁,辛苦至今。他的皮肤被日头成年累月晒得黝黑,此刻在汗水的浸润下显得油光锃亮,夺人眼目。只见他左手攥着袖口,以长袖为扇,使劲地给自已扇着风,还不时地给泓祀也扇几下,让他凉爽一些儿。
“兄长,使者快到了您再露面也不迟……”三弟泓镬看着大哥如此辛苦,忧心地说道,“耕儿,杵儿你们先扶老爹爹下去休息……”话还没有讲完,却被泓祀抬手拦住。
“我……不打紧……来者行的是王差……不得让人落了不敬来使之口实……若起祸端,那可就是全族的灾难……”他摇摇头坚定地说道。只是站了几个时辰,和三十年前那场兵戈相比,简直是稳赚。
“大哥都这么说了,咱们就坚持一下。”泓铸在一旁也应道。这种情况,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泓镬想要再说什么,竟也张不开嘴了,道理连他自已也模糊了,哪里都对,又哪里都不通。一时间只搞的眉头深锁,圆鼓鼓的脸上拧出一道道褶皱,他终究只能深深地叹息一声。正回脸间,瞥见泓锛。只见他探着肩,弓着背,却是歪仰着头,直勾勾瞪着晴空痴痴傻傻,忽而焦虑,忽而浅笑。今日里倒是衣冠齐整,往日茅草般散乱的头发清爽的束成绾髻,不用说,定是他姐姐泓漾的手艺。他站在子嗣队伍的最末尾,怪异的姿势在老父亲泓镬眼里甚是灼目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