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2/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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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倒带键,周遭的一切——展厅里流动的人群,远处模特的走秀音乐,交谈的嗡嗡声——都瞬间褪色、模糊,如同浸入了深水。只有橱窗玻璃映出的那个身影,清晰地、不容置疑地撞入眼帘。
林哲。
他就站在小女孩身后半步的地方。五年时光的刻刀,在他身上留下了更深的痕迹。眉宇间沉淀着属于成熟男人的沉稳和内敛,甚至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感,那是被责任长久打磨后的印记。曾经少年气的棱角被磨平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水般的平静。他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深灰色羊绒大衣,身形依旧挺拔,只是肩膀似乎比记忆中更宽厚了些,也更沉重了些。
他正微微低头,专注地看着身前那个小小的、雀跃的身影,深邃的眼眸里流淌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温柔。那温柔如此自然,如此深厚,像冬日暖阳下缓缓流动的蜜糖,将他整个人的轮廓都柔化了。那眼神,与当年在破旧出租屋里,就着泡面热气谈论婚礼蛋糕时,何其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相似的是那份专注的暖意,不同的是,那暖意的中心,已不再是我。
我的呼吸骤然停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猛地抛向高空。血液疯狂地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手脚冰凉。橱窗明亮的灯光落在他身上,落在他凝视着女儿那温柔得令人心碎的侧脸上,也落在我骤然失血的脸上。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注视,目光从小女孩身上抬起,缓缓地、带着某种宿命般的预感,转向了我。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琥珀。隔着五年的时光尘埃,隔着冰冷的橱窗玻璃,隔着熙攘的人群,我们的视线在巴黎迷离的光影中,猝不及防地、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那一刻,时间失去了意义。五年的分离,五年的各自沉浮,五年的强装遗忘……所有精心构筑的堤坝,在这无声的对视中,轰然坍塌。他眼中的平静被瞬间打破,翻涌起极其复杂的巨浪——震惊、愕然、难以置信,还有一丝猝不及防的狼狈,以及……某种深埋在岁月之下的、被强行尘封的东西,正剧烈地翻腾、挣扎着想要破土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