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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依旧在过。那晚之后,柳月娥似乎更沉默了,像一尊失去了生气的瓷娃娃。只是,她不再那么激烈地抗拒夜晚的亲近,变成了彻底的、冰冷的顺从。像完成一项不得不做的苦役。而我,也像是在履行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带着一种麻木的、机械的坚持。只有在那短暂的、黑暗的瞬间,听着她喉咙里偶尔溢出的、不受控制的细碎呜咽,才能短暂地麻痹自己。
两个月后,柳月娥在饭桌上毫无预兆地干呕起来。她冲出门外,扶着院墙吐得昏天黑地。爹娘先是愕然,随即狂喜。娘颤巍巍地扶住柳月娥,爹激动得搓着手,在屋里转来转去,嘴里不住念叨:有了!准是有了!祖宗保佑啊!
柳月娥吐完了,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直起身。她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漠然。她看着狂喜的公婆,又扫了一眼旁边手足无措、心头滋味难辨的我,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不是笑,更像是一个冰冷而空洞的符号。
嗯。她应了一声,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然后,她转身,默默地走回灶间,继续去洗刷那些永远也洗不完的碗碟。水声哗哗,盖过了爹娘兴奋的议论。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那背影单薄而挺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绝和疏离。喜悦似乎有一点,但更多的是一种巨大的、沉甸甸的茫然和不安,像阴云一样笼罩下来。
十月怀胎,柳月娥的肚子像吹气一样鼓了起来。她的行动日渐笨拙,脸色却始终带着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她很少出门,整天待在家里,除了必要的家务,更多时候是沉默地坐在窗前,望着院子角落那棵光秃秃的老枣树出神。眼神空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笨拙地试图照顾她,炖点鸡汤,或者笨手笨脚地想帮她揉揉浮肿的腿脚,都被她无声而坚决地避开。
分娩是在县医院。产房外,我听着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声音陌生而凄厉,完全不像柳月娥平时那细弱的样子。我坐立不安,手心全是冷汗。爹娘紧张地踱着步,嘴里念念有词地求着菩萨。
终于,门开了。护士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走出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韦光明家属恭喜,是个千金!母女平安!
我几乎是扑过去,颤抖着手接过那个包裹。那么小,那么软,像一团没有重量的云。皱巴巴的小脸通红,眼睛紧紧闭着,稀疏的胎发贴在头皮上。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巨大而温热的暖流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紧张和茫然,涌遍全身。这是我的女儿!我和柳月娥的女儿!那一刻,所有的隔阂、冰冷似乎都被这新生命带来的巨大喜悦冲淡了。
爹娘围上来,笑得合不拢嘴。我抱着女儿,小心翼翼地挪到产房门口。柳月娥被推了出来,她躺在移动床上,头发被汗水浸透,一绺绺粘在苍白的额头上,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她费力地睁开眼,目光越过围上来的公婆,落在我怀里的襁褓上。那眼神极其复杂,有疲惫,有解脱,有一闪而过的温柔,但更多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近乎悲凉的平静。她只看了一眼,便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女儿取名叫晓晓。晨曦微露的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