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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环顾这间承载了数年奋斗与孤独的小屋,目光最终落在桌角那本深蓝色的《南华真经》上。他走过去,拿起它,又从床下拖出一个半旧的、洗得发白的帆布背包。包里空空荡荡,只放了几件最朴素的换洗衣物,一个老旧的搪瓷水杯,还有一个小小的、母亲留下的平安符。
他将《南华真经》小心地卷好,放进背包最里层,紧贴着那个平安符。然后,他背起这个轻得几乎没有任何分量的背包,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熟悉的校园景色——那些奔跑的身影,那些参天的梧桐,那座象征理性与荣耀的主楼。
没有告别,没有犹豫。他转过身,拉开门,走了出去。背影融入宿舍楼外初夏明亮的阳光里,也融入了一条无人能理解、通往终南云雾深处的寂静小径。清华园的热闹与喧嚣,被那扇轻轻关上的门,彻底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第二章
云深不知处**
秦岭,华夏龙脉,横亘东西,割断南北。终南,尤为其魂魄所钟。火车换大巴,大巴换颠簸的三轮,最后是双脚。陈玄明背着他那轻飘飘的帆布包,一头扎进了这片亘古苍茫。
城市的轮廓、人声的嘈杂、网络信号的最后一格,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层层叠叠的绿。墨绿的松,翠绿的杉,新绿的藤蔓,深深浅浅,泼洒在陡峭的山脊、幽深的峡谷。空气变得清冽、湿润,每一次呼吸都像啜饮冰泉,洗刷着肺腑里沉积已久的都市尘埃。巨大的山岩沉默地矗立,覆盖着厚厚的、饱含岁月浆液的苔衣。山风从不可测的高处吹来,带着松脂的辛香、腐殖土的醇厚,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凛冽清气。
路,越来越不像路。起初是碎石铺就的羊肠小径,勉强能辨。渐渐地,只剩下被雨水冲刷出的沟壑,被野兽和零星采药人踩出的模糊印记。嶙峋的山石裸露着,湿滑的苔藓陷阱般潜伏。背包的带子勒进肩膀,汗水浸透了他单薄的棉布衬衫,又被山风吹干,留下冰冷的盐渍。双腿沉重得如同灌铅,每一次抬腿,肌肉都在酸痛地抗议。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精确的刻度,只有太阳缓慢地划过狭窄的一线天,林间的光影悄然移动。饥饿和疲惫像两条冰冷的蛇,缠绕着他的身体。他掏出背包里冰冷的馒头,就着山涧里掬起的泉水,机械地咀嚼吞咽。水的甘冽暂时压下了喉咙的焦渴,却无法驱散那深入骨髓的虚脱感。
就在体力即将耗尽、眼前阵阵发黑之时,一阵若有似无的、极其清越的铃声,穿透了厚重的林涛声,飘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