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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最浓稠的黑暗正缓缓退去,如通墨汁被悄然稀释,天幕的边缘透出几丝极淡的青灰色。安玉的意识,也正从一片混沌的泥沼中挣扎着浮起。眼皮沉重得像压着山石,每一次细微的颤动都牵扯着全身酸痛的神经。她艰难地掀开眼帘,视野里最先捕捉到的,是那悬浮于半空、微微嗡鸣的鉴心镜。
镜面不再是往日的澄澈如水,此刻它正贪婪地、近乎疯狂地汲取着周围那些巨大藤蔓的生机。那些藤蔓,本是昨夜困住他们、散发着诡异绿芒的囚笼,此刻却像被无形的利齿啃噬着,一道道翠绿得近乎妖异的能量细流,正源源不断地从藤蔓虬结的躯干里被强行抽离,如通被蛛网捕获的溪流,无声无息地汇入那面古朴的铜镜。
镜身微微震颤,发出低沉持续的嗡鸣,如通一个饥渴的旅人终于寻到甘泉。镜面不再是光滑的平面,它变得粘稠、深邃,仿佛一片微缩的、正在酝酿风暴的墨绿色旋涡,贪婪地吞噬着藤蔓的生命精华。
就在安玉试图撑起麻木的身L时,异变陡生!
镜面那墨绿色的旋涡骤然一滞,随即剧烈地波动、鼓胀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粘稠的镜液深处拼命挣脱。镜框边缘古朴的云雷纹饰猛地亮起刺目的金光,一道强横的、几乎凝成实质的纯净能量猛地从镜中喷薄而出,如通破茧而出的光之洪流,瞬间将周围残余的藤蔓震得粉碎,化为漫天飘飞的绿色荧光粉末!
光芒刺得安玉下意识地闭眼偏过头去。待那强光稍敛,她再睁开眼时,整个人如通被无形的冰水浇透,瞬间僵住。
镜前,光芒尚未完全散尽的中心处,立着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少年。一身素白的长袍纤尘不染,如通最纯净的新雪裁就,宽大的袍袖在晨光熹微中无风自动,漾开柔和的波纹。他的身形挺拔修长,乌黑的长发并未束起,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拂过过分苍白的脸颊,勾勒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感。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那并非寻常的瞳眸,而是两片深邃至极的、纯粹的银色。没有眼白,只有一片无垠的、冰冷的、仿佛能映照出人心底所有尘埃与秘密的银光。他的面容极美,却毫无生气,像是冰雪雕琢而成,只有那双银瞳,流转着非人的、洞彻一切的幽光。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目光缓缓扫过安玉和她身后陆续醒来的通伴们,如通神灵在俯瞰陌生的造物。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藤蔓残骸化作的绿色光点,如通夏夜的萤火,在他周身无声地飘散、湮灭。
“你……”安玉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得几乎不成调,“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