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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叶城西门那厚重的包铁木门在刺耳的吱嘎声中缓缓开启,将城内混杂着香料、牲畜粪便和烤馕气息的空气猛地推向了身后。扑面而来的,是广袤戈壁滩特有的、裹挟着粗粝沙尘的风,干燥、凛冽,带着一股原始荒蛮的腥气,瞬间灌记了李铮的鼻腔和肺叶。
他骑在一匹不算高大但骨架粗壮的栗色河西马上,这是商队配给庶子的待遇——实用,但绝无半分华美。身上是半旧的靛蓝色窄袖胡服,腰束皮带,头上裹着防风沙的粗布头巾,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身后,是李家庞大的西行商队,驼铃叮当,如通沉闷的鼓点敲打在荒原的寂静之上。数十峰高大的双峰驼背负着沉重的货箱,里面装着来自大唐腹地的瑰宝:光洁如雪的白瓷、色彩浓艳如晚霞的蜀锦、捆扎整齐的珍贵药材、还有成匹质地坚韧的麻布。护卫们穿着陈旧的皮甲,腰挎横刀或弓弩,神色警惕地骑行在驼队两侧,他们的面孔在风沙中显得模糊而坚硬,大多是雇佣的胡人武士或本家豢养的家丁。
李铮的位置在驼队中部偏后,一个既不引人注目也远离核心决策层的位置。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四周投来的目光。管事李福,一个精瘦干练、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偶尔扫过他时,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几个相熟的护卫头目低声交谈,眼神掠过他时,带着一种看累赘的漠然。庶子的身份,在这生死悬于一线的商路上,比在碎叶城那方寸之地的宅院里,更显卑微无用。
“大郎,跟紧了,莫要掉队。”李福策马经过,声音不高,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一件货物,“前面是‘黑风口’,不太平,管好自已的马,莫要添乱。”话语里没有丝毫关照,只有公事公办的冷漠。李铮沉默地点了点头,勒紧了缰绳。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驼队最前方——李客骑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上,深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背影挺直,如通一尊沉默的礁石,承受着整个商队的重量和风沙的侵袭。那背影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却也隔绝了所有试图靠近的目光。
商队如通一支沉默的巨蛇,蜿蜒着爬行在无边无际的灰黄色戈壁上。烈日当空,炙烤着裸露的岩石和沙砾,蒸腾起扭曲的热浪。视野所及,除了嶙峋的怪石、稀疏低矮的骆驼刺和偶尔掠过的、警惕地打量着驼队的沙狐,便只剩下死寂。只有驼铃单调的叮当声、马蹄踏碎石子的脆响,以及风刮过耳畔的呼啸,是这片死寂世界里唯一的律动。
时间在枯燥和风沙中缓慢流逝。日头渐渐偏西,将商队长长的影子拖拽在身后,如通疲惫的尾巴。前方的地形开始变得复杂,两侧出现了风化严重的巨大岩石山丘,如通巨兽的骸骨散落在荒原。道路被挤压得狭窄起来,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如通无形的弦,越绷越紧。这里就是“黑风口”,商旅谈之色变的险地。
李福的命令被压低声音一层层传递下来:“收紧队形!弓箭上弦!眼睛都给我放亮点!”护卫们的手不自觉地按上了腰间的刀柄,呼吸变得粗重而警惕。连那些负重前行的骆驼,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不安地打着响鼻。
李铮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强迫自已冷静下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两侧嶙峋的岩石阴影。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连风声都仿佛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就在驼队完全进入狭窄谷道最深处,两侧山崖如通巨口即将合拢的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