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9/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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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耻辱感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烧毁了沈微最后一点残存的尊严和温度。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捅穿,鲜血淋漓,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死死地咬着下唇,直到尝到更浓烈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住喉咙里即将冲出的悲鸣。
她看着顾淮,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所有的光都熄灭了,只剩下死寂的灰烬。过了很久,久到顾淮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沉默接受,或者卑微地祈求时,她才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一个字也没有说。
她站起身,椅子腿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吱嘎声。她没有再看顾淮一眼,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曾经承载着她无数卑微幻想的、如今已被宣判驱逐的主卧。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刃上。每一步,都清晰无比地听见自己那颗被彻底践踏碾碎的心,碎裂成齑粉的声音。
主卧依旧奢华得如同宫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景观,衣帽间里挂满了顾淮补偿给她的华服美饰,梳妆台上堆砌着昂贵的瓶瓶罐罐。沈微拉开巨大的衣柜,里面属于顾淮的衣服只占了一小部分,其余全是按照林晚意风格购置的衣物,素雅、精致、价格不菲。她看着这些衣服,只觉得一阵阵恶心。
她拖出自己那个早已蒙尘的旧行李箱——还是三年前她搬进来时带的那个。她开始沉默地收拾。只拿自己带来的、属于沈微的东西。几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一条舒适的牛仔裤,几本翻旧了的、与古典乐无关的小说,还有一个小小的、装着母亲唯一一张模糊旧照片的相框。那些珠宝、包包、华服,她一件也没有碰。它们像一个个无声的嘲笑,陈列在那里,提醒着她这三年的虚妄和不堪。
在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深处,她的手触到了一个硬硬的、带着皮革纹理的本子。她的动作顿住了。指尖微微颤抖着,将它拿了出来。
那是一本厚厚的速写本。深棕色的牛皮封面已经有些磨损,边角卷起。她轻轻翻开,扉页上用娟秀的字迹写着日期——正是她住进顾宅的第一天。一页页翻过去,里面全是铅笔素描。同一个主角——顾淮。
沉睡时微微蹙起的眉头,清晨阳光下端着咖啡杯的侧影,书房里专注看文件时低垂的眼睫,偶尔在花园抽烟时飘散的烟雾笼罩下的落寞轮廓……无数个瞬间,被她用细细的铅笔线条小心翼翼地捕捉、定格。有些画得很传神,抓住了他眉宇间不经意的神韵;有些则显得笨拙,比例甚至有些失调。但每一笔,都倾注着她当时满溢的、无处安放的爱恋和卑微的注视。这是她三年炼狱里,唯一不被允许的、属于沈微自己的隐秘角落,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
她抚摸着那些线条,指尖冰凉。泪水毫无预兆地滴落下来,砸在纸页上,迅速晕开一小片模糊的墨迹。她猛地合上本子,像被烫到一样,紧紧地将它抱在胸前,仿佛那是她仅存的、真实的体温。
当天下午,沈微就搬进了西翼最尽头那间常年无人使用的客房。房间很大,但家具蒙着防尘布,空气里弥漫着久未通风的陈腐味道,光线也比主卧阴暗许多。巨大的落地窗外对着的是后院的工具房和一片高大的、枝叶茂密到几乎遮挡了所有光线的梧桐树,即使在白天,室内也显得阴郁沉闷。与主卧的奢华明亮相比,这里更像一个被遗忘的角落,一个华丽的囚笼里最冰冷的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