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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轻笑:画骨易,画心难。大人不是早看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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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骨难画心
临安的秋雨,是浸入骨髓的凉。铅灰色的天沉沉压着,雨水顺着瓦檐淌下,在青石板上砸开一朵朵浑浊的水花,又汇成细流,无声地钻入街巷的幽暗里。空气粘稠得能攥出水,湿冷裹着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从府衙后堂那扇半开的黑漆门里幽幽透出来,直往人领口里钻。
仵作宋珩立在门内阴影处,一身洗得发白的靛蓝公服紧贴着瘦削身形。他面前是一张硬木长案,案上覆着惨白的粗麻布,布下勾勒出一个僵硬的人形轮廓。屋里只点了一盏孤零零的豆油灯,火苗被门缝挤入的湿风撩拨着,不安分地跳跃,将他映在墙壁上的影子拉扯得扭曲变形,宛如鬼魅。光线吝啬地舔舐着麻布边缘,案台大部分仍陷在浓得化不开的昏昧之中。
角落里,两个年轻的衙役脸色煞白,眼神躲闪,竭力屏住呼吸,仿佛案上躺着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碰即炸的妖物。肃杀的死寂被雨声和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切割得支离破碎,更添几分令人窒息的压抑。
宋珩伸出手,骨节分明,肤色是常年接触死亡与药水留下的、洗不净的苍白。指尖触到冰冷潮湿的麻布边缘,停顿了一下,似在倾听这死寂中的低语。他缓缓掀开布角。一张青白浮肿的女尸面孔暴露在摇曳的灯火下,双目紧闭,嘴唇微张,残留着痛苦扭曲的弧度。湿漉漉的黑发黏在额角、颈侧,如同缠绕的水草。空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骤然浓郁,混杂着雨水的土腥,沉沉压在每个人胸口。
记录。宋珩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破了凝固的空气,清晰得让角落里的衙役浑身一抖。女尸一具,年约二十许。体表未见明显致命外伤。
他拿起搁在一旁的验尸格目簿,提笔蘸墨,笔尖悬停在泛黄的纸页上,凝而不落。他的目光是冷的,锐的,像解剖刀锋,一寸寸刮过女尸肿胀的皮肤,掠过脖颈上几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旧痕,最终落在死者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那里皮肤紧绷,颜色深暗,透着一股不祥的淤滞。几个时辰前,死者丈夫在堂上哭嚎,说妻子是难产血崩而死。可宋珩心头那点疑虑,如同案头灯花般跳了一下,又一下。这肿胀,这颜色……不像寻常血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