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镜中我杀了谁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略群小说luequn.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老板,这个怎么卖我的声音在略显空旷的店里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我是个插画师,靠画点奇幻、恐怖题材的封面和插图糊口。眼前这面镜子,那诡异的蛇纹,那晦暗的镜面,简直像是直接从我的某个噩梦场景里抠出来的完美道具。它散发出的那种沉甸甸的、带着锈蚀金属和旧时光腐朽气息的味道,瞬间击中了我职业性的神经。
店老板是个干瘪老头,眼皮耷拉着,从一本封面都磨得看不清字迹的旧账簿上抬起浑浊的眼睛,瞥了我一眼,又瞥了眼那面镜子,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破风箱似的咕哝声:那个晦气东西,堆了好些年头了。你要给一百五,拿走。
这价格低得有点离谱。一丝疑虑闪过心头,但很快被更强的占有欲盖过。也许它就该属于我。我爽快地付了钱,小心翼翼地将镜子裹进带来的旧毯子里。抱在怀里时,那股阴冷的寒气透过厚实的毯子,还是丝丝缕缕地渗入皮肤,像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扎。离开时,我似乎听到身后那干瘪老头极轻地、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像是叹息,又像是警告,但被市场里其他嘈杂的人声瞬间淹没了。
我的新工作室兼住所,在城西一栋名叫青藤公寓的老楼里。楼如其名,暗红色的砖墙被厚厚的爬山虎覆盖了大半,那些墨绿色的藤蔓在夏日的热风里微微摇曳,投下晃动不安的阴影,整栋楼在夕阳下透着一股沉默而疲惫的暮气。楼道里光线昏暗,空气滞重,弥漫着老房子特有的、混合了灰尘、潮气和无数过往生活残留的复杂气味。我的房间在四楼,走廊尽头,401。
搬进来的第一个下午,我都在收拾。当最后一件杂物被塞进角落,那面铜镜终于被我郑重其事地安置在靠窗的工作台一角。窗外是隔壁那栋几乎一模一样的红砖老楼,距离很近,近得能看清对面楼住户窗台上枯萎的盆栽和晾晒衣服的花色。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照进来,给铜镜的边框镀上了一层虚弱的金红色,但镜面本身却奇异地吸收着光线,依旧一片幽深模糊,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我站到它面前,想看看自己在新环境里的样子。
镜子里空无一物。
只有对面那栋楼灰扑扑的砖墙,以及几扇黑洞洞的窗户。我的身影,我的脸,仿佛被那幽暗的镜面彻底吞噬了。
心脏猛地一抽,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我下意识地抬手在眼前挥了挥。镜子里,那片灰墙和黑洞洞的窗户纹丝不动,没有出现任何手臂挥动的轨迹。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头皮瞬间炸开。我猛地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幻觉光线角度问题我用力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靠近镜子,几乎把脸贴了上去。幽暗的镜面映不出任何属于我的轮廓,只清晰地倒映出对面四楼一扇拉着米白色薄纱窗帘的窗户。那感觉诡异到了极点——我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存在,感知到自己的呼吸拂过冰冷的镜面,但镜中的世界却冷酷地拒绝承认我的存在,只固执地展示着它愿意展示的:对面那扇陌生的窗。
恐慌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我几乎是逃离了工作台,冲到狭小的卫生间,拧亮灯,扑到洗手池上方的玻璃镜前。熟悉的、因为搬家而略显疲惫的脸庞清晰地出现在光洁的镜面里。我大口喘着气,手指颤抖着触摸镜中自己的影像,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实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