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节坊下的水鬼 (第2/2页)
爱番茄的柔柔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略群小说luequn.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出殡那天,我在母亲的坟前烧了那张地契。纸灰飘起来时,我听见身后有人轻轻叹气:“小满,去县府的路,早就修通了吧?”
回头望去,只有满地白晃晃的纸钱,和远处歪在乱葬岗上的贞节坊。坊柱上的雷劈痕不知何时不见了,新刻的“节妇李秀兰”五个字,在秋阳下泛着冷光。
夜里,我梦见母亲坐在床头,手里拿着半块烤红薯,身后站着穿月白衫子的女人。她们都没说话,只是对着我笑,笑得我后颈发凉。直到听见祠堂的钟响了三声,她们才慢慢退进阴影里,临走时,李秀兰的手指向我枕头底下——那里躺着我在林明德家捡到的,半枚刻着“沉塘”二字的铜印。
村口的老井在入冬前突然冒出水来,井水清澈见底,却没人敢去挑。有小孩说看见井底漂着个金菩萨,还有个女人的影子,对着水面梳头发,梳着梳着,就把自己的头摘下来,放在水面上漂。
我收拾行李离开的那天,三婆往我兜里塞了张桃木符:“记住,以后每年忌日,给秀兰烧张地契。她啊,是怕这世道又变了,有人还要抢她的田呢。”
汽车开出村口时,我从后视镜里看见贞节坊旁站着个穿月白衫子的女人,她的头发干干爽爽地束在脑后,手里捧着个金菩萨,正对着我笑。那笑容里没有怨恨,只有一丝说不出的凄凉,仿佛在说,这三十年的冤屈,终究是用同样的三十年,慢慢泡开了。
车轮碾过一片积水,倒影里的女人突然变成了母亲的模样。我猛地回头,只看见空荡荡的山路,和远处若隐若现的牌坊,像根插在大地上的骨头,永远等着被人记起,或者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