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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看了眼手机,23:47。最后一班公交的到站时间显示为23:15,但APP上的车辆定位仍在缓慢移动,光标的每一次闪烁都像在嘲笑他的窘境。地铁早已停运,而这里距离他租住的老旧公寓还有八公里。
雾气从绿化带里渗出,蚕食着路灯的光圈。他第三次拨打女友电话,听筒里传来空洞的忙音。这个月第三次加班到深夜,总监把策划案摔在他脸上时溅开的咖啡渍,此刻正在衬衫领口凝成褐色的痂。
轮胎摩擦声刺破寂静。
那辆公交车像是从九十年代的老电影里驶出来的,暗红色漆面布满鱼鳞状锈斑,车顶行李架扭曲成怪异的弧度。林远注意到挡风玻璃后的电子屏没有亮起,但车门却在他面前缓缓张开,发出生锈合页特有的呻吟。
冷气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所有座位都挤满了人。穿碎花睡衣的老太太怀里抱着褪色的搪瓷脸盆,西装革履的男人将公文包紧紧搂在胸前,戴耳机的少女低头摆弄着按键失灵的老式MP3。没有人说话,连引擎的震动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吃了,林远的运动鞋踩在起毛的棕红色地胶上,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坐这儿。
靠窗的女人突然开口,黑色长发垂下来遮住半张脸。她往过道方向挪了挪,露出座椅上可疑的深色污渍。林远道谢的话卡在喉咙里——女人的指甲缝里嵌着青苔,裙摆下的小腿浮肿发亮,像是长期浸泡在某种液体中。
车辆猛地颠簸,电子钟红光突然亮起：00:00。
别看窗外。女人冰凉的手指突然扣住他的手腕。林远本能地转头,车窗映出后方乘客的面孔——前排打瞌睡的中年男人后脑凹进去碗口大的坑,少女耳机里淌出的不是音乐而是汩汩血水,抱着脸盆的老太太正把手指伸进空荡荡的眼窝搅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