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3/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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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凝视着那片蔓延的虚无,心中浮现出这个词。它像一场寂静的暴雪,所到之处,万物归尘。
三年前那个冰冷的雨夜,毫无预兆地撞进他的脑海,带着粒子加速器管道里残余的臭氧和金属灼烧的刺鼻气味。
欧洲核子研究中心(CERN),深埋于日内瓦湖底环形隧道深处的那台庞然大物——大型强子对撞机(LHC)。他,陈默,只是庞大协作项目中一个不起眼的数据分析员。那晚,一个微乎其微的概率叠加了另一个微乎其微的错误。一次计划外的、能量级远超设计的粒子对撞发生了。控制室的警报凄厉地炸响,红光疯狂旋转,映照着一张张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刺耳的金属撕裂声从隧道深处传来,仿佛巨兽濒死的哀嚎。脚下的地板剧烈震动,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混乱中,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掼在冰冷的合金墙壁上,后脑勺传来骨头撞击的闷响,视野瞬间被一片灼目的白光吞噬。
白光持续了多久几秒还是永恒他不知道。当视觉重新回归,他发现自己倒在狼藉的控制室角落。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焦糊味和绝缘材料烧熔的恶臭。同事们有的瘫软在地,有的茫然四顾,有的在绝望地对着通讯器嘶吼。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感到一种奇异的……通透感。
仿佛有一层无形的、隔绝了他与世界几十年的厚重毛玻璃,在那一瞬间被彻底击碎了。
然后,他看见了。
不是用眼睛。是某种更深层、更本质的感知。他看见了墙壁深处钢筋水泥分子间细微的应力裂纹,它们在无声地蔓延、呻吟。他看见天花板上方复杂的通风管道里,一颗松动的螺丝钉正在剧烈的高频振动中一点点挣脱螺纹的束缚。他看见脚下数十米深的地层深处,古老岩层在亿万年的重压下缓慢地蠕变、挤压,发出只有大地自己才能听见的沉重叹息。他看见远处城市闪烁的霓虹灯光芒背后,是电力在铜线里奔涌摩擦产生的、令金属本身也感到疲惫的微弱热量。
万物都在崩溃。从最宏大的星云结构,到最微观的夸克振动。一种无法抗拒的、名为熵的冰冷意志,如同看不见的潮水,永恒地冲刷着存在的堤岸。每一条裂纹,每一次微小的位移,每一次能量的逸散……都是这宏大而必然的崩溃交响曲中一个微不足道的音符。这崩溃的轨迹,像亿万条灰白色的细线,密密麻麻地交织、缠绕,构成了他所见世界的全部背景。清晰,冰冷,无可辩驳。
他成了宇宙的一个漏洞。一个窥见存在终极底牌的、不该存在的观测者。
事故的调查漫长而痛苦。他是唯一的深度昏迷幸存者,也是唯一一个在事故核心区域活下来的人。奇迹般的生还,伴随的是医学无法解释的异变。大脑的扫描图像显示前所未有的活跃区域,生理指标却一切正常。他被反复盘问、隔离研究,像一件珍贵的、充满谜团的危险品。最终,科学无法定义他身上发生的一切,只能归结为未知的神经感知超敏现象和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极端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