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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梦!
强烈的好奇心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暂时压倒了身体的不适。我强撑着坐起身,赤着脚踩在冰凉油腻的水泥地上,悄无声息地挪到隔开我们两个房间的那排高大的、堆满杂物和旧轮胎的架子后面。心跳得飞快,撞击着肋骨,几乎要从喉咙口蹦出来。我从杂物堆叠的缝隙里,小心翼翼地望过去。
昏黄的光线下,陈大勇背对着我,正单膝跪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他面前的水泥地上,蜷缩着一只瘦小的橘猫,后腿似乎受了伤,沾着暗红的血迹和灰土。陈大勇巨大的、布满老茧和油污的手掌,此刻正笨拙地、异常轻柔地按在猫的后颈上,试图让它安静下来。他那宽阔、布满刺青的脊背微微弓着,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
他身边放着一个打开的、边缘磨得发白的旧医药箱,里面杂乱地放着碘伏棉球、纱布卷和一小卷医用胶带。他那双平时用来拧紧巨大螺栓、沾满洗不净黑垢的手指,此刻正极其别扭地捏着一小团蘸了碘伏的棉球,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擦拭着猫后腿的伤口。橘猫显然很痛,身体猛地一抽,发出一声尖锐的呜咽,爪子下意识地抓挠了一下。
嘶——陈大勇倒抽一口凉气,手背上瞬间多了几道细细的血痕。他眉头紧锁,脸上的疤痕在灯光下扭曲得更深,可脱口而出的却不是预想中的暴怒咒骂。他几乎是立刻收回了手,没有一丝要惩罚那只猫的意思,反而用那只沾着碘伏和血痕的手,更加轻柔地、一遍遍地抚摸着橘猫的头。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粗糙的声线因为刻意放柔而显得异常古怪,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笨拙的温和:好了好了……小瘸子……别怕……别怕……妈的,忍着点……马上就好……
小瘸子……他重复着,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耐心。他拿起剪刀,费力地剪下一小段纱布,动作僵硬却全神贯注地覆盖在猫的伤口上,再用胶带仔细地固定好。整个过程,他嘴里一直用那种奇特的、压低了的嗓音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像是在安抚猫,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就你能……瞎跑……这下好了吧……啧……别动!……好了好了……完事了……
那只叫小瘸子的橘猫似乎真的听懂了他的话,在他轻柔的抚摸下渐渐安静下来,身体不再剧烈颤抖,只是喉咙里发出细微的、满足的咕噜声,小小的脑袋依赖地蹭着他沾满油污的手掌。
昏黄的灯光笼罩着他们。巨大的、布满刺青的身影蜷缩着,小心翼翼地庇护着掌心里那个脆弱的小生命。空气里弥漫着碘伏的微涩、机油和血腥的混合气味。我僵立在杂物的阴影里,手指死死抠住冰冷的铁架边缘,指甲深深陷进锈蚀的纹路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颠覆性的冲击。眼前这个跪在油污里、笨拙地安抚着受伤小兽的男人,与那个白日里满口脏话、面目狰狞的修车工陈大勇,撕裂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影像,在我脑中激烈地碰撞、交错。
我屏住呼吸,一点点后退,生怕发出任何声响惊扰了这一幕。直到冰冷的脚重新触碰到行军床的边缘,我才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瘫坐下去,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壁。隔壁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猫咪细微的咕噜声,和他偶尔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